话说酒不醉人人自醉,苍堇云回来的时候,宁梧已经离去,只留得一桌子的绿仙子,新鲜娇莹,翠绿的颜色印染在蜡烛的灯火下,自成一片光景。
荀漠坐在地上端倪着温文尔雅的公子,这个公子不该站在沙场之上,他是天生的阴谋者,生得如玉的模样,嘴角浅浅的笑意,总给人做作的感觉。
伸手抽来压在砚台底下的纸张,荀漠含笑望着苍堇云。
“哗——”
毫无预兆,这位醉意十足的公子扬了手,飞了满屋子的宣纸。
“我姐哪里好了?”荀漠颤颤巍巍地站起来,一把揪住堇云的衣襟:“你又哪里好了?”
荀漠瞠目看他,四目相对,堇云敛了敛眉目间的神色,那一张张写过字的宣纸纷纷扬扬落了一地。
堇云嘴角勾起些许的笑意,眼里的哀痛丝毫没有掩饰。他自是明白,他的这个小舅子素来不待见他,即使是大婚之日都不曾有好脸色。外人私下里皆道,这位荀家的长公子爱慕着自己的长姐,是以这些年待在槐阳城胡闹,只是为了逃避那一段。
“我哪里都不好,”堇云敛了眉目,一身的落寞,薄唇轻启,吐字艰辛:“她哪里都是好的。”
荀漠怔了怔,良久,缓缓放开堇云,痴痴笑起来。这个男子是如此卑微地爱着潇湘,自小便是不被待见,这一生的冷言冷语,这个温文尔雅的男子怕是早已习惯了,习惯了自己的卑微。殊不知,他亦是人中之龙!
荀漠冷冷地望着地上的纸张,那是他一手叠起来又一手飞乱的宣纸,宣纸上寄托着另一个男子待长姐的相思,绵延不绝。
只是,这个男子来到他的长姐身侧的时候,已然晚了,那个时候,他荀漠已然真真切切地体会到了长姐待云清的情深。时至今日,他还是不能相信他的长姐不再爱那个锦袍男子。
“好好待她,”荀漠喃喃:“你要好好待她……”潇湘这一生的情伤太重,云清的罪孽太深,没有什么可以去弥补这里面的伤痛。长姐的一言一笑,他荀漠都能感受得到,自幼便是跟在长姐身侧,长姐宠他,他自幼没了母亲,长姐如母,他自是不愿看到长姐一生悲痛。如果苍堇云真的可以弥补潇湘的遗憾,那便就这样吧。
荀漠目色凝重,做足了外人口中那个窥欲自己长姐的那个浪荡公子模样。长姐的那些事情,她终究不愿让别人知道,是以,这样的罪名只能让他这个做弟弟来背负了。
苍堇云浅浅地笑,如玉的面容终于渐渐扫了所有的阴霾,荀漠这是在承认他这个姐夫。这是他一直求之不得的,如今却是这样轻易得到,感觉有些不真实。
“能得到你的祝福,我想潇湘一定会非常高兴。”堇云说得温柔,眉角眉梢都是喜悦,这些年荀漠的态度成了潇湘的心病。
荀漠还是端倪堇云,他总是这般温柔,无论与谁说话,他的声音都能挤出水来。这个男子似乎从来没有脾气,即使再如何遭受冷落,再是如何遭人唾弃,他都是这样浅浅地笑,不温不火。这个温文尔雅的公子仰慕了潇湘半生,终于娶得美人,更是捧在掌心,他对潇湘的爱,令天下女子都嫉妒。
天下男子皆道,娶妻要娶像潇湘这般的妻子;天下女子却道,嫁郎要嫁像苍堇云这般的郎君。这两位,还真是天下间最为般配的结合。
“这里有本公子在,如果你放心不下她,本公子允许你秘密回一趟王都。”忽地,荀漠阴转晴,心情莫名地明朗起来。
宁梧带来纵兮的消息,第一步进攻,得到的是云清莫名不清的态度,这第二步怕是要缓上一缓了。
“可以么?”堇云的喜悦更深了,离开潇湘数日,他是莫名地思念,自从成亲,他还不曾如此长久地离开过潇湘身侧:“其实在下在此也起不到什么用处,我一介书生,虽自身有点拳脚功夫,却也不足以上阵杀敌。在下在用兵方面不及堇臣,怕是让长公子殿下失望了。”
“
好了好了,徒增伤悲作甚?”荀漠打断堇云,不想去听他的顾虑:“本公子最是一无是处,前半生算是被天下人都唾弃了,这种事情吧,唾弃着唾弃着也就习惯了,如今不被唾弃了,竟还有些不习惯。你也不要这样婆婆妈妈的,染了读书人的俗气,本公子准许你回去,看他云清还能说什么,有什么事情,本公子一力担着!”
堇云“呵呵”地笑,这荀漠荀大公子素来不羁,说话也无遮拦,更是与长公子云清不合,性情倒也爽快,不似他这般染了读书人的俗气。
于是这一夜,不曾远去的宁梧看见荀漠放走了他的副将,苍堇云似如十万火急地赶往王都。这苍家的人倒都是深情的种子,为了心上之人,竟是什么事情都能干出来。这不,又是一个不顾军纪国法的公子。
宁梧没有告诉荀漠纵兮去往落阳,更是没有提及子棠。他决定要去一趟孤隐城,知会一声谨谦子棠随纵兮去了落阳,这一路之上怕是不会太平的。且不说云清此次的安排到底有何用意,单是弗沧虚怀濬也不会允许云纵兮到达落阳!
希望云清此次真的只是为洵夏的前途在担忧,而没有想要借此机会除去纵兮,否则这一路怕是要死伤无数了。
宁梧嘴角抽笑,他想到了扶风那厮,扶风与他一般自由懒散惯了,如今被这样硬生生地绑在什么监国的位子上,怕是不自由了。宁梧迫不及待的想要见到扶风,看看扶风浑身上下的无奈,那应该很惨才是。
而那厢,扶风也正是想着宁梧呢。
这消息一传出去,宁梧肯定是要笑掉大牙的,他扶风从头到脚就没有哪一处长得像“监国”这种东西,可是偏偏却要把他绑在这里。幸而他扶风聪明啊,急中生智,他竟然把怀若留了下来,如此一想,顿觉安慰!
此刻,怀若怕是还在教扶苏诗书,那孩子才八岁,正是闹腾的时候,不知道怀若他扛不扛得住。扶风奸笑着,想到自己那个之前素未谋面的弟弟,他就心情大好了。他的那个不温不火的师兄终于有人可以让他头疼了,而这个人,打打不得,骂骂不得,还得好生哄着。每每那孩子瞪着水汪汪的大眼睛,什么办法便都没有了,只能依着他的小性子。
那个女人竟还能生出这般可爱的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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