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使没有十年的朝夕相处,她也下不去这个手。何况,这个男子竟不知何时落根在深处,如今思虑尽开,介怀散去,她如何能做到亲手弑杀!
浅浅一笑,子棠拭去眼角的泪水,目光落在纵兮身上。这个男子,方才拾回意识时候的反应,恨不能一把将她甩出槐阳城。仿似被欺凌的不是她虚子棠,而是他云纵兮一般!
先生从来都不是遵守伦理的先生,学生自然是要青出于蓝而胜于蓝的,否则又怎么对得起先生的尊尊教诲?
步向床榻,子棠伸手一把将纵兮从床角拉了过来,纵兮没有防备,竟生生被她得逞了!
“先生!”子棠的神色微微一滞,随即望着眼下的男子,眼里再没有了恐惧和犹豫,她神色清泠,双眸亮如琉璃。她冷冷开口,声音不大,却字字清晰有力:“你可清醒?”
纵兮被她突如其来的气势震得脑子略是空了空,半晌才艰难开口:“现下,自是清醒。”
“如此甚好!”子棠笑开来:“那么,先生从了阿衿如何?”她径自逼近他,不再管他是否愿意,只要能够使他好过一些,即便是自己的命也是可以给他的。只是,希望他寒下去的心,可以不再那么失望。她从来不是一个需要别人保护的女子,她可以为了子茉沉于湖底,如今,亦是可以为了护她十年的先生牺牲所有!
纵然是女子该有的矜持!
“阿衿……”
尽管心口的疼痒让他顾不得其他,子棠这一句话的震撼却足以震得他魂飞魄散!
“我会杀了你的!”
子棠是没有见识过他真正魔鬼阴暗的一面,一旦意识完全流失,那么子棠面对的不仅仅是他无情的掠夺,还有致命的嗜咬!
“先生难道要学生用强?”子棠浅浅地笑,满面的温柔,出口却是字字清泠,寻不得半丝的柔和,有的只是浓厚的强势威胁。
此刻,子棠已经感觉到自己流失掉的体力已然恢复,身体里隐隐地有着一股强悍的力量,虽尚不能随心所欲,若是强行发狠,也是可以制得住眼前这个病重的男子。
至少子棠是如此作想,不过,十年之后却也验证了这个猜测,虽不能压制这个男子的力量,却也足够与这个男子抗衡。
子棠俯身青涩地亲吻那个风华绝代的男子,纵兮张了张嘴,有无数的话要说要问,此刻却只能化作一声重重的暗沉嘶吼。脑子虽是还有一丝清醒,身体却是本能地欺向子棠,握住子棠玉臂的手,寸寸收紧,生怕子棠一个反悔便又逃了去。
从不知闺房之事,只是学着纵兮方才的动作,紧紧地抱住这个男子。他说他会杀了她的,而她百死不悔。
轻轻一叹,那种对女子的渴望,在身体里面沉寂嚣张了十余年,自从遇到荀漠,在没有出现过这种事情。如今,怕是再也遏制不住了。
“先生,我是虚子棠,记得啊,是虚子棠。”
迷迷糊糊中只听得这么一句,飘渺得宛如天边传来的叹息。眼眸中的沧海蓝再次铺张开来,失去了瞳孔本来的清晰。
殿外,静立成殇的男子,努力扯了扯嘴角,发现终究不能扯出一丝笑容。这才是最好的方法,不是么?只是,他还是低估了子棠在心中的分量,若就此死去,他后半生也是不得安宁的。明明可以出手相救,他却是静静地重新掩上朱门……
孰轻孰重,他荀漠心中从来清明得很,断然是自己心痛如绞,也绝不能做出有驳于大局之事!
“如何?”
给荀漠与纵兮善后的风玉,此刻悄无声息地立于荀漠身侧。他望着荀漠惨白沉郁的脸色,不禁朝寝殿内看了看,脸色也愈加沉郁。
“走吧,”荀漠径自提步离开:“纵兮在里面,不会有事。”
风玉提步跟上,荀漠说没事,风玉自是相信。除去荀漠再无人知道纵兮犯病时候的魔鬼之态,风玉是无论如何都不会想到,此刻荀漠口中的不会有事,只是他在自欺欺人的安慰。所谓的不会有事,却是字字艰辛呕血。
这个女子,自从跟着宁梧来到槐阳城,所接触的人事不过纵兮与他。纵兮待她的保护太过谨慎,几近把她圈养起来。他们看着她长大,出落成婷婷女子,她的一言一行都深深地落在他们心上。一如纵兮所说,这个女子绝不是她长相的柔和温婉,她心里有着她自己的想法,一旦决定,便誓死不悔!
纵兮一直认为子棠是喜爱宁梧的,如今看来,似乎是纵兮糊涂了。
一个女子,若非心里爱着这个男子,如何能够轻易决定把自己的一生交给这个男子!
能够下那样的血咒,这个女子定是坚贞的,即使轮回无数,她的心都不会改变。因着怕男子在轮回中改变心意,是以才会有那样的血咒——世世不离,永生相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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