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上去你对人界倒是了解颇多,连上五洲都知道。”谢濯玉轻声感叹,顺势表现出感兴趣的样子,“那你可知道东洲的青云宗?”
十三露出回忆的表情,又用力地点了点头:“我知道。青云宗是东洲的第一大宗,即使是在整个上五洲也是排名前几的大宗门!”
“而且,听说青云宗数百年前出了一位天才,那是这几百年来唯一一个成功飞升的人!”十三说着,眼中流露出些许钦佩与羡慕。
“据说他飞升那日,雷劫浩荡,足足有二百零八道,比寻常飞升多一百道!而且那雷劫居然是金色的,与记载中的飞升雷劫完全不一样。”
她清了清嗓子,学着记忆中的声音模仿道:“所有人都说,因为那人是天道宠儿。天命之人的雷劫自然也不同寻常。”
谢濯玉眼神一怔,因为晏沉说过他是几百年前飞升的,所以他对她说的人是谁心知肚明。
天道宠儿、天命之人?谢濯玉垂眼不语,但在心里轻轻摇了摇头。
他不信。
如果真的是,那为何他如今会记忆全无、沦为废人还落入宿敌之手?
但他未将这些说出口,只是淡淡地接下去:“即使出过仙人,也是数百年前的事了。却不知,青云宗现在可还存于世间?”
十三看着他,眼中浮上深重的悲伤。她慢慢地低下头去,微不可闻地摇了摇头,张口还说了句什么。
但谢濯玉在看见她摇头时耳边就炸开了一道惊雷,以至于未把她后面小声说的话听进去。
他的整颗心都在那一刻,被狠狠地摔在地上,碎得七零八落,几乎疼得要喘不过气来,以至于握着茶杯的手都抖了一下,险些将茶溅到手上。
他聪明早慧,在很小的时候就已经领悟到万物繁荣与衰亡都自有定数。
人间沧海桑田,数百年的时间可以发生很多事。
即使青云宗在修真界是超然大宗,也不可能永远延续下去,终会有没落甚至是消亡的一天。
只是,道理知道归知道,猝然面对这一现实仍让谢濯玉不能接受。
那是他长大的地方啊,他所有的记忆都在青云宗。
对别人来说,青云宗只是一个赫赫有名的修仙大宗、一个响亮的名号,仅此而已。
可对他来说,那却是实实在在的山花草木,是他或和蔼或严厉的师长,是他日日苦修的岁月……是他的家。
在青云宗修行的日子仿佛就在昨日,他将所有都记得清楚,叫他如何能接受宗门现已不存于世间。
谢濯玉捧着茶杯喝了一口热茶,眼眶都有几分酸涩,心里百转千回,却在下一刻听见十三开口。
“我不知道。”她说。
“嗯?”谢濯玉很快反应过来她刚刚的摇头并非自己意会的那样,心中却并未松快下来。
未等他问出口,却听十三低声说:“我已经五年没见过司钰了。所以魔界外的世界发生了什么,我都不知道。”
谢濯玉看着她无比悲伤却又强颜欢笑的样子,心中很快就有了猜测,突然就有点后悔问她这些,平白惹起她的伤心事。
十三扯了扯嘴角笑了出来,但是笑容却比哭还难看:“我想,也许她是调任后常驻他界,所以才不回来了吧。”
谢濯玉嗯了一声,一眼洞察她在撒谎,却抿着唇没再开口说话。
房中寂静无声,十三盯着盛着热茶的青花纹白瓷茶壶陷入回忆。
不知想到了什么,她像突然觉得很冷一样抱住自己的胳膊打了个哆嗦。
过了一会,她伸手给自己倒了杯茶,一气喝了半杯后才轻轻摸了锁骨处。
在那处衣物下,有块刻了字的玉牌紧紧贴着她的的皮肤,被她捂得温热。
——那是司钰的身份玉牌。
她还记得那个早晨,一个带着面具看不清面容的黑衣男子轻轻敲了敲她的房门,等她开门后就把玉牌丢给她,然后转身就要走。
她下意识接住那飞过来的东西,低头看清后就愣在原地,久久才红了眼圈。
 
;等她抬起头面前却已没了人影,所以那句为什么都不知道向谁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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