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元歌突然笑了:“繁华梦?表姐怎么知道我要的繁华梦,同你想的是一样的?”她微微倾身靠近,“还是说,表姐是觉得我能威胁到对你的繁华梦,才这般敌对于我?”
沈元歌看她的眼神,简直就像大人看无理取闹的孩子,带着点无奈和轻飘飘的笑,甄闵瑶怎么放狠话,对她的笑容都十分膈应和不爽,可说这些话时,突然仿似带了认真在里头,自带一种无形威慑,甄闵瑶竟有些被吓到,瞪大眼道:“沈…沈元歌,你寄人篱下还如此嚣张,你等着!”
小姑娘家家还发火了,沈元歌拨着茶盏,摆摆手道:“好啦好啦,口舌之争最没意思了,表姐喝口茶,消消气,唔,当然,”她睫毛忽闪两下,“要是在这里消气比较困难的话,还是先回去比较好,是吧?”
甄闵瑶一口气憋在心口没上来,腾地站起身,抬脚往地下一跺:“你——”
“春菱——”沈元歌不待她话音落地,扬声唤道。
春菱应声而入:“姑娘。”
沈元歌笑眯眯道:“日头都高了,送表姐回吧。”
甄闵瑶狠然剜了她一眼,似乎还在组织措辞,杵着没动,沈元歌眨了眨眼:“啊,我这还有点金银花,表姐要不包点拿回去降降火?”
甄闵瑶咬牙切齿,顿足转身走了,跨出门槛后,还重重摔了一下门帘子。
春菱目送她的背影离去,讶然道:“大姑娘和姑娘说什么了?”
沈元歌慢条斯理啜了口茶,随口笑道:“管他呢,我又没招她。”
打发走了母女两个,沈元歌起身走近内室,翻出账本,把半个月前记在账上的那奁首饰尽数划去,心情大好。
相比起前世才这个时候还是病秧子的她,这辈子沈元歌出挑了不少,甄闵瑶对她产生敌意并不在意料之外,无非是小姑娘赌气和利益冲突,只是这般针对,有点超过她的认知。
是以她把自己不受蜂蜜的事情和甄景为夫妇买通黄尤的事情透露给她,的确是提前有意——她想分辨甄闵瑶的意向。
是单纯抵触自己的到来,还是,她想自己进宫。
寿宴上甄闵瑶给倒的那杯酒,自己入口前便闻出来了,加上方才刺探时她的眼神,已经差不多能得出定论。
真是像极了她的母亲,只是年龄尚小,向往富贵繁华,不知深宫可怕。
沈元歌将笔搁回架上,唇角微折,摇了摇头。
城东铁匠铺子里,炉膛火光熊熊,一旁打铁的大铁墩上正发出当当的响声。
萧廿就站在墩子后,手拎铁锤朝通红的热铁不断砸下去,虽在冬日里,热浪还是一波波地往上涌,映着火光,蒸的这少年脸色有些发红,额上也渗出了晶亮的汗珠。
铁匠老李倒炭回来,看见他还在那里,唤道:“小廿,忙了一早晨了,过来歇会?”
萧廿一榔头锤在铁上,锵的一声,火星四溅,几乎盖住了老李的话,但他还是听清了,扬声道:“您老坐着,我不累。”
老李笑了两声,倒了两碗大碗茶,一碗凉着,一碗自己喝,边去看萧廿熟练有力的动作,道:“年纪轻轻,手法倒熟,不是新手吧?”
第24章
一块才出炉的方铁在锤下现出扁如荞麦的锋锐方菱状,萧廿又添了两下,放到兑好硝盐水的桶中淬火,桶里滋啦作响,升腾起一片白蒙蒙的水雾:“打小就跟着老家的师傅学,补贴家用。”
老李噢了一声,继续打量他的忙碌的背影:“听你口音不是京城人呐,老家哪儿的?”
老李是个憨厚的汉子,当了三十多年的铁匠,在京城也算挂了一块铁招牌,站稳了脚跟,可惜是个鳏夫,没有妻儿,正想找个徒弟继承手艺,也备养老,可惜收过几个都觉得不行,却十分中意萧廿这小伙。
奈何萧廿是大户人家的短工,只是花银子借买自己的地方和材料打些东西,并不打算以此为生计,不过他还想再劝一劝。
萧廿把在盐水里淬完火的枪头捞出来,浸到油里:“皖地庐州的。”
老李听闻,注意力却被“庐州”这两个字拉了去,不由得展了展眼,笑道:“也是奇了,庐州的姑娘小伙怎么都挑这个时候来京城,哎,那你见过那个‘苏皖西子’么?就是前些时日到国公府里投亲的那个姑娘,据说姓沈?”
萧廿动作一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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