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忆最深处的,是亲人死在自己面前的画面。
哀号。
痛苦。
鲜血。
怵目。
惊心。
所有人的血混在一起,在地板上形成了一朵最为诡异却又美得令人流泪的玫瑰。
夏维世坐起身,他知道自己又做了个噩梦。
噩梦?也许该说是一种回忆的重现。在梦里,他的家庭支离破碎,父母的尸首被人凌辱支解,血跡流淌在地面上,成了就算事后刷洗也无法去除的污渍。
骯脏。
满目疮痍、人间炼狱,夏维世记得,被父母藏起来的自己在听见外头毫无声响后,缓缓走出来时所看见的情景。
噁心。
血肉模糊的尸块,再也分不清楚谁是谁的血,夏维世就站在尸堆中,他分明是悲伤难过的,他分明是愤恨难平的,可是偏偏……他像是失去了所拥有的一切思考能力以及情绪,他只是静静的,站在血泊中,留着不知为何而流的泪水,成了整个夏家唯一留下的血脉。
那时身为书僮的尹岳替父母跑腿,幸运的躲过了这场灭门行动,可是当他看见夏维世一个人佇立在令人作噁的尸堆时,他也深感绝望。朋友、认识的、熟识的人们都已经死在这场行动中,他和夏维世成了最亲密最惺惺相惜的朋友与臣属关係。彼此在第一次杀人时,在夜里暗自呕吐哭泣的软弱,他们是战友,不论地狱或天堂,都会果断闯入的伙伴。
他们的能力受到了温采玉及罗氏的赏识,才得以被提拔及培养,最后一举推翻欹家。
可是,之后呢?漫漫长夜,噩梦仍是不断来袭。
夏维世下了床,他没有心情再度入睡,他离开房间,开始往后院前进。才一踏进后院,夏维世就看到了沐浴在月光底下的美人。
那美人拥有一头乌黑的长发,身子纤细的彷彿轻轻一捞就能捞进怀里,夏维世瞪大双眼,他不知道夏府何时有这号人物。
莫非是藺若兰香魂现身?夏维世定眼一看,这才发现那人不是别人,正是欹暮雪。
欹暮雪原来有那么漂亮吗?夏维世不由得感到疑惑。又或者,是自己从来不曾好好的去看过欹暮雪的样貌?
夏维世没有时间多想,因为他看到了欹暮雪滑落脸颊的泪水。
他在哭泣?
夏维世下意识地躲了起来,他望着欹暮雪,似乎想知道他在为什么而哭泣。
偏偏欹暮雪什么话都没说,他只是望着高掛的月儿不断流泪,彷彿要把眼给哭瞎了才甘愿。
「这蠢蛋在搞什么鬼?」夏维世暗骂着。他不曾这样去苛责一个人,就连藺若兰,也不曾听过他那样的语气。才正要跨出一个脚步,夏维世又马上停下动作。「为什么要这么关心他?」夏维世挠着头,他无法明白自己一而再再而三对欹暮雪的宽容与注意。
起先,对他好是为了让对方迷上自己,但那不代表自己要那么照顾他。是啊!偶尔的嘘寒问暖即可,又何必时时想着那个犹如笨蛋一般的男人是否会因为没照顾好身子而染上风寒……为什么要这么在乎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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