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晋没说答应,也没说不答应,事实上他自己也不知道该何去何从。他只是默坐在这里,慢慢嚼味过去,却不敢再想未来。
从他吸食红冰的那一刻起,就被笼进了这张弥天大网里,一步错,步步错,再回头已是崇山峻岭万劫不复,他既悔也恨。
回到暂与臧一丰同住的房子,谢岚山用远程软件登陆了市局的内网,输入密码之后,果然看到了凌云被绑受虐的画面。视频中,那个面貌俊俏阳光的少年已经面目全非,他气息奄奄地垂着头,双手被缚,嘴里塞着肮脏布条,满身血污。
谢岚山的额角胀痛地跳了跳。他还记得,这个少年驾驶着来接他的直升机,冲他友善一笑,说队友,队长让我来带你回家。
臧一丰站在谢岚山的身后,捧着刚泡好的泡面吸溜吸溜地吃着,张头探脑地看了一眼屏幕,就吓得差点被面条噎着。他咳了几声,含混不清地说道:“哎哟,这也被虐得太惨了吧!”
谢岚山移了移笔记本,示意对方,不该看的别看。
臧一丰识趣地往后退了两步,嘴里却说:“你还看这个干什么?你不是说不管你的事么……”
“你吃你的。”谢岚山冷冷斥了对方一声,仍专注盯着视频中的凌云。
如此又凝神盯视了十来分钟,谢岚山猛地阖上笔记本,起身走向床边,一头栽倒下去。
他闭上眼睛,认真说服着自己,叶深啊叶深,这不关你的事。
睡下不到二十分钟,他又一下坐了起来,再次来到书桌前,打开了笔记本电脑。谢岚山的分析手段与技术人员如出一辙,花了一些时间,也查出了凌云可能被关押的地方。
虽说不能百分百精准定位,但往那边找总是没错的,谢岚山不怀疑蓝狐队员的能力,但却隐隐感到不安。
以他对穆昆的了解,事情进展得过于顺利,反倒可疑。
然而时不我待,再下去就算凌云不被割喉,只怕也要血尽而亡了。谢岚山心绪烦躁,再次仰头躺回床上。他往嘴里叼了一支薄荷烟,却未将它点燃,他用牙齿磋磨烟嘴,手指不停地揉捏着烟盒。
房间太小,泡面的油腻香味飘了满室。臧一丰吸溜吃面,呼噜喝汤,一张嘴仍不消停:“我看你就是存心装恶人呗,其实你很想救你队友,对不对……”
谢岚山抄起边上一只枕头就朝对方砸过去。他佯作小寐,可心里却不平静,一种诡异的不安感咬啮不放,到底哪里出了问题?
心神不定半晌,他猛然睁开眼睛,又急匆匆地跑到了书桌前。
臧一丰已经吃完了面,啧着嘴,神情古怪地看着谢岚山。
穆昆的手下为了看守凌云,在这仓库里吃住了两天,不时有人进进出出。谢岚山从头到尾再次观看视频,一帧一帧巨细靡遗,终于看出今早有人进门时裤脚管微湿,鞋底有泥,仓库地面也因此留下了一点浅浅污迹。
谢岚山冷汗骤下,马上去查天气预报,往最细的方向去查。然后发现,今早码头附近是没有下过雨的。
他立即意识到所谓的“三天露面”是个用心险恶的圈套。穆昆居然布置了两个一模一样的仓库,其中一个关押着凌云,伪造了背景音中的汽笛声与掉在角落的便利店单据,用以全程直播,引君入瓮。
而码头边的那个仓库应该就是最危险的陷阱,亟待吹响复仇的号角。
然而,来不及了。
毫不知情的蓝狐队员组成了一个十人组的小分队,火速前往码头营救。他们很快找到了凌云被关押的那个仓库。涂朗拿着手机密切注意视频内容,他看见一个蒙面的男人持枪走进仓库,旋即视频的画面里也出现了同样一个持枪蒙面的男人。
他没有料到这是穆昆早就安排好的人员,预设下的陷阱。涂朗回头,冲队友们竖起一个大拇指,示意已经找对了地方。
他们分析了看守人员的火力装备,确认强攻可以拿下,便立即发动了猛攻。涂朗枪法极准,很快就干掉了对方埋伏在仓库屋顶的狙击手,穆昆的十余手下毫无还击之力,纷纷被击毙倒下。
三个人冲进仓库救人,其余在涂朗的指挥下在仓库周围布防,防止穆昆手下集结反扑。
进入仓库,凌云背对他们被缚在椅子上,涂朗收了枪,快步上前,急切地喊道:“凌云,我们来了,你再坚持一会儿!”
可他震惊地发现,椅子上坐着的不是凌云,竟是个塑料假人。
很快,所有的蓝狐队员都发现这地方与视频里的仓库并不是同一处,视频中的仓库空无一物,而这个仓库的角落里却多出了数个硕大的蓝色油漆罐子。
几乎与此同一时间,市局接到匿名电话,挂了电话的一位蓝狐队员对队长隋弘说:“队长,这个匿名电话让我们赶紧撤离仓库,说是穆昆的陷阱,听声音好像是谢岚山——”
然而,来不及了。一丛阴影出现在视频中那个仓库的门口,一个男人慢步走进了画面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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