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防一会儿听到什么不该听的言论,回头被自家王爷修理,他非常有自觉性。
屋外的动静没能分走封朔半点心思,他皱眉看了姜言意一会儿,终于还是受不了这沉寂,道:“出了什么事,让你招呼不给我打一声就走?”
姜言意还是不理他。
封朔忍了又忍,拧紧眉头道:“说话。”
姜言意斜他一眼,很快又收回目光继续折菜。
封朔耐心告罄,直接上前一步攥住她一只皓腕,蹲下身去,几乎是与她视线平齐,语气颇有些恶狠狠,但细听就能发现其中的无措:“你倒是理我啊!”
姜言意抬眸,同他目光对上,盯着他看了片刻才道:“脱衣服。”
封朔不解:“什么?”
邢尧转述与他的,只是姜言意在救治手法上同一位女医发生了口角,如今那女医收拾东西走人了,姜言意也负气离开军营。
他找过来,姜言意莫名其妙同他闹脾气,此刻又突然提出这样的要求,封朔实在是摸不着头脑。
但姜言意只瞪着他重复了一遍方才的话:“脱衣服。”
这次封朔没再犹豫,三两下就扒掉了自己的上衣。
他是典型的穿衣显瘦,脱衣有肉。卸甲后,退下打底的暗红色劲装,精壮的上身就直接袒露在姜言意面前,胳膊上腱子肉盘虬,充满了爆发性的力量感。
姜言意的注意力却分毫没在他身材上,她是头一回如此直观地看到封朔身上那道直接横贯整个后背的大疤,哪怕那道疤现在已经变成了游龙刺青,但细看还是能瞧出当初那一斧子劈开后背的伤口走势,直叫人觉着心惊胆战。
姜言意用手捂住了嘴,眼眶微红。
封朔微微侧过头看她:“吓到你了?”
他自嘲勾了勾唇角,神情里却有些遗憾:“当初就是怕吓到你,才找人用刺青盖住了。”
他用手摸了肩胛处的龙首刺青,对姜言意道:“这牙印,还是你留的。”
他让刺青师傅在姜言意留的牙印基础上,刺了龙牙。
虽然这份心思有些羞于启齿,可是当那个牙印伴随着这个刺青会永远留在他身上时,他心底还是升起了一丝隐秘的、自己都觉得荒谬可笑的满足感。
似乎这样就把什么东西刻入了自己身体里。
姜言意先前对他有再多气闷,现在都消了,只觉鼻子发酸。
封朔左边胸膛上有一道新伤,伤口已经结痂了,却不难看出看出当时的凶险。
姜言意用手轻轻触摸了一下,噙着泪问他:“怎么伤到的,还疼吗?”
封朔用指腹拂去她眼角的泪珠,“半月前明翰国以车轮战术攻打衡州,我几天几夜没合眼,上战场时大意了,被砍了一刀。放心,当时也没多疼,就跟被蚂蚁咬了一口似的。”
他越是这样说,姜言意心底就越是难过。
战场刀剑无眼,稍有不慎就能丢了性命。
封朔再厉害,那也是个活生生的人,总会有疲惫不堪的时候。
姜言意哽咽了一声,眼泪就跟断了线的珠子一样直往下掉。
只要一想到自己差点见不到他,那些因得知安素秋帮他换药的醋劲儿早抛九霄云外去了。
她哭成这样,封朔却慌了,有些笨拙地帮她拭泪,“你别哭,我真不疼。”
姜言意吸着鼻子道:“我不回西州了,我就在衡州待着,我要催着你按时吃饭,到点睡觉。不能这场战事还没结果,你就先把自己给熬垮了。”
封朔心中五味成杂,嘴上却道:“不许胡闹,衡州多危险?”
姜言意用手轻轻摩挲着他胸前的伤口,片刻后把唇贴了上去,再抬首时眼眶红得厉害:“我不怕危险,我只怕你出事。这也不是胡闹,你放心,我既决定留下来,肯定会想好万全的计策,真要发生什么意外,我也绝不会成为你的拖累。”
封朔只觉心口像是被什么用力揪了一下,却又有一股力量涌进四肢百骸,只叫他觉着这半年来的苦都不算什么了。
他自然知道姜言意的本事,她若留在衡州,要做的肯定也不只是照顾他。
但他也会心疼她、会担心她,所以才不愿她一道留在这边受苦。
封朔收紧双臂把人禁锢在自己怀里:“阿意,你说我上辈子是做了多少好事,这辈子老天爷才让我遇见了你?”
姜言意头靠在他胸前,用手指头一下一下轻戳着他胸膛:“你既知道,从今往后就只能对我一个人好。”
封朔感动之余,又觉着她的这些小女儿心思可爱得好笑,道:“本王何时不是这般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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