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太傅访友归来已经是金轮西垂,谢明意迎上去的时候看清了他脸上的凝重,“意儿,你说的不错,太上皇崩逝之前的确留下了一封遗旨。”
一句话便使谢明意顿住,“父亲如何得知?”她开口问道。
谢太傅神色复杂,轻声道,“今日陛下召我入宫。”
陛下?谢明意愣在原地,那太上皇的遗旨内容?
“可是关于镇北侯?”她隐隐猜到了什么,急忙询问。
“不错,”谢太傅回答她,接着看出她脸上的担忧又道,“放心,对他而言不是坏事。”
“一切且等着吧。”他幽幽叹了一口气,并未和她说出其中的详情,而是吩咐下人紧闭府门。
谢太傅不愿多说,谢明意也便未再询问,他既然说不是坏事,那么她就安然等着事态的发展吧。左右她已经将城门的异动传信给镇北侯府,那人应该是不会有事的。
惠帝逝后的这一年,注定是乱动的一年。
十月二十八日,太后降下懿旨,捉拿乱臣贼子瑞王世子,楚京城门紧闭,成列的禁军及京畿营将士出动,乱象初生。
城外,一行人骑马而归,言笑晏晏,后面的板车上绑着数只猎物,一看便是收获颇丰。打头的男子一身玄色衣袍,上滚着金边,骑在矫健的高头大马上,端的是尊贵俊美。而他身后略后一步的男子,身形颀长,面如冠玉,手持一把乌木的扇子,飘然若仙人。
这便是打猎归来的镇北侯了,他旁边那个姿容出尘的男子定是瑞王世子!
远远地,白总兵手持着耗费巨资从玲珑阁买来的千里眼往此处眺望,视线里正是熟悉的不可一世的镇北侯。
战无不胜的镇北侯,今日就要折损在这里,背负着勾结反贼的骂名,万劫不复!
一股难言的兴奋嘭的一下涌上他的心头,夹杂着爱子身死的仇恨,汹涌而来。
他挥手命弓箭手准备,又令埋伏的兵士绕道后方去,形成一道包围圈。只要堵住他们的后路,前方以城门为防出兵夹击,任镇北侯有冲天的本事也逃不掉。
宫中的禁军,他麾下的京畿营,足足上万的兵力,诛杀他们百人,简直是手到擒来。
“镇北侯勾结反贼,罪责深厚,太后下旨诛杀,得其头颅,无论何人皆封侯拜将!”白总兵手持明黄色的圣旨,冷声道。
封侯拜将!一步登天对每个人而言都是难以抵抗的诱惑,弓箭声、厮杀声终于响起……
“侯爷,快逃,身后有埋伏!”镇北侯府的府兵一声暴喝,后方的杀机铺天盖地而来。
密密麻麻的人影和弓箭冲着这可怜的仅有百人的队伍扑去,无人相信他们可以逃出生天……
这日一大早,谢明意就猛然惊醒,额头布满了冷汗,汗津津的,竟连内里的小衣都湿透了,贴在肌肤上,沁出一股凉意。
“几时了?”她随手披了一件衣服,饮了一口茶水,才从噩梦的恐慌中回过神来。
“小姐,辰时刚过一刻,您还能多睡一会儿,昨夜睡的就晚。”细云怕她受了风,连忙拿了一件厚厚的披风来。
闻言,她瞧了一眼窗外的天色,蒙蒙亮,太阳还未露出头来,“无妨,反正也睡不安稳,让厨房传膳吧。”
“哎。”细云应声退下。
谢明意穿上一身烟紫色的衣裙,随手挽了一个发髻,用完早膳后自己在小书房打发了一会儿时间,半晌的时候想了想便去正院寻谢太傅,但人还未走到正院,管家领着一人就匆匆忙忙跑过来了。
看到她,心神一松,“小姐,宫里来人了,请您入宫去。”
入宫?管家身后那人可不就是一个面白无须的太监,谢明意双眼眯起,一颗心慢慢沉了下去,朝身后的细云使了个眼色。
细云识趣塞给太监几个金花生,那人坦然收下了。
“敢问公公是哪个宫里的,缘何要唤我入宫。”谢明意不慌不忙地开口询问,脸上扬起一抹淡淡的微笑。
“奴才是寿康宫的人,乡君安好,是太后娘娘听说了白家少夫人,也就是太后娘娘的侄女昨日不懂事对乡君您的玲珑阁做了些不好的事。所以啊,今日太后娘娘就特意请您入宫,让白少夫人亲自给您赔罪。”内监笑呵呵的,掏出寿康宫的令牌,对着谢明意十分客气。
“此等小事怎敢劳烦太后娘娘,白少夫人若是诚心诚意,到太傅府来赔罪就可。”谢明意面上微笑,眼中却渐渐带了冷光。
究竟是为了赔罪还是借此让她今日入宫,太后的心思可真是不好猜。
“这,乡君,太后娘娘懿旨如此,您就莫要推脱了,快些跟咱家一同进宫吧。毕竟,要是让娘娘等急了,不是您的错到头来也是您不对了。”内监被她拒绝,皮笑肉不笑,语气暗含威胁。
谢明意闻言神色不变,福了下身,“衣着简陋,恐污了太后娘娘的眼,公公,劳我去换一身衣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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