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必他人说,得知了这一事端,白家人已经认定是镇北侯所为。
“镇北侯又如何?我儿手中握有重兵,还能怕了他去不成?”白老夫人头上系着墨绿色的抹额,恹恹地躺在榻上,周围有儿媳和孙媳服侍。
白总兵心中却是稍有迟疑,这是镇北候,即便此刻手中无权,也惹人忌惮。他虽疼这个儿子,但和他白家相比倒也算不得什么。
白老夫人是他的亲生母亲,轻易便看出了他心中所想,当即用手捶床,涕泪满面,“老身我养大这么一个心肝,就这么没了,他的老子却不准备为他讨回公道,老身我便也去了吧。”
说着便要冲着往那柱子去,吓得几个婆子赶紧拦住。
“祖母,何至于此?父亲和我定会给二弟报仇的,您老且看着。”白家大公子已经在军中历练,虽不如他父亲勇猛有谋略,但比他只会生事的二弟强多了。
他是嫡长子,一开口便稳住了老夫人大半。
“只不过这事还需与岳父大人商议。”白大公子朝着自己的父亲又加了一句,白总兵眼中闪过一道精光,点了头。
此时,屋中不少人都将目光放到老夫人左手边的高髻鹅蛋脸女子身上,裴仪念察觉到嘴角不由得露出几分自得。
她是白家的嫡长媳,虽向来不喜自家夫君这个骄纵嚣张的弟弟,觉得祖母实在偏心。但听到白二公子被人乱棍打死她还是狠狠地打了个冷战,内心滋生恐惧。
她好不容易才从荒凉落后的西北回到鲜花簇拥的楚京来,一回京她的姑母就成了摄政太后,她的表弟则是至高无上的皇帝。她心中憋着的一口气终于舒舒服服释放出来,这些时日无论在白家还是在楚京世家组织的宴会上都是春风得意。
只是可惜,谢氏从不参加世家之间的宴会,她一腔炫耀报复之心没有机会发泄。
今日见祖母像是发了狂,要向镇北侯报仇,又要依仗她裴家,裴仪念转了眼睛低声道,“光天化日之下天理昭昭,谢氏和镇北侯对二弟行下恶举,便是说到太后娘娘那里也没得道理。昔年那谢氏就言行恣意霸道,与我承恩公府不睦,祖母放心,定不会让那恶人逍遥法外的。”
“好,好,老身的好儿媳。”白老夫人老怀安慰,咬着牙让儿子和长孙去承恩公府。
只是,白总兵和白大公子刚离府,管家就惊惶来报,自家二公子被谢乡君告到京兆府去了。
白老夫人身子晃了晃,已是怒火攻心,“老身孙儿已死,贱妇岂敢?!”她不顾婆子劝阻,坐上马车往京兆府而去,身旁跟着儿媳和孙媳裴氏。
“孙儿死了,她还敢报官,老身要她死。”她一想起昨日才在他膝下玩乐的孙儿今日成了一团死尸,就捶胸顿足,哀号不已。
将人告到京兆府,谢明意可不是毫无准备,她一方面派护卫将被白家二公子欺压过的人保护起来,一方面以白家二公子纵马饮酒后辱骂击打平阳伯的缘故将白家二公子告上京兆府。
京兆尹接到消息狠狠皱了眉头,两分是非不用多说,平阳伯只是一个三岁有余的孩童,话刚说利索罢了,白家二公子可是恶贯满盈,全京城皆知,再加上纵马饮酒、酒楼行凶都有数十位证人在场。
任谁也明了罪责全在白家二公子那边,谢乡君在百姓间名声远扬,不少人受了她的恩惠,此时都聚在京兆尹门口,对那纨绔子大声叫骂,言道打骂一年幼孩童无耻之极。
此时,白家二公子身死的消息还未传来,京兆尹便让手下人去白府走一趟。
谁料来的是白老夫人等一干女眷。
白老夫人听到贱民辱骂她孙儿气的全身发抖,冲上前去便要掌掴谢明意,被她轻飘飘躲开了。
“放肆!公堂之上岂容你撒泼,我儿是太上皇亲封的超品伯爵,受你孙儿打骂重病在家,白老夫人,你居然有脸来打本乡君,本乡君该说一句是一脉相承吗?”谢明意面色冰冷,不等白老夫人开口就噼里啪啦一通说下去。
“你孙儿的事迹本乡君略查了一番,当真是不敢相信这世上居然有这样的人渣!到这楚京不过短短几月,就已害得两名穷苦的举子身败名裂,三名女子受了欺辱含恨而终,当街纵马毁了数十个小贩的心血,践踏至死一名幼童。如今国丧还未过,太上皇的眼睛还在大楚看着,你白家二子就敢肆无忌惮地残害大楚子民。此等罪孽,此等罪恶,死不足惜!你等白家人不羞愧赎罪罢了,居然还敢如此嚣张,本乡君当真是刮目相看。”
“不过是仗着外戚权大,不过是倚老卖老,不过是看不起我等百姓。你白家且看着,这朗朗乾坤定不会放过你们,那个人渣也定有法律制裁。即便律法不力,上天也会收了他的命!”
掷地有声的一番话语下去,京兆府门口的百姓已经是群情激愤,盯着白家人的目光恨不得喷出火来。
白老夫人被她一通怒骂,眼冒金星,险些再次厥过去。
“你这贱妇,我孙儿已经死了,我孙儿就是被你害死的!”她咬着牙,目光阴狠地要吃了谢明意一般。
人死了,谢明意自然知晓,她先是露出一副迷茫的表情,而后痛快大笑出声,“死了好啊!本乡君方才说什么,人渣自有天收啊!他害死了几条人命只用一条命来偿还,简直是便宜他了。本乡君恨不能早来一步到京兆府告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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