哀伤完后,我利落地从地上爬起来,立刻从那种舞蹈氛围里脱离出来。当初编这个舞蹈的时候,是因为去参观战争博物馆而有感而发。回来后用了两个月才完成这次编舞,战争带走所爱的男人,女人绝望回忆的舞蹈。跳舞也跟演戏一样,我入戏的时候就拥有那个失去伴侣的女人的心境。如果无法深刻理解这种感情,那么也很难用动作表达出来。
我感觉这个作品还不错,取得的反响也很轰动,算是代表作之一。可惜现在的身体控制能力跟平衡能力都没有办法跟以前比,用这种身体跳这舞的时候也就跟广播体操差不多,过过干瘾顺便锻炼锻炼身体。
双手用力地拍打几下裙子,将上面的脏东西都拍打掉。然后双手张开伸了个懒腰,我眯着眼打了个哈欠,做完舞蹈广播体操一身疲惫的轻松。接着光着脚走到那辆老爷车前,打开车门打算在里面将就一晚上。这个身体的体力不行,今天太折腾熬夜是熬不住了。
伸手拉开车门,一只脚刚要迈上去,突然觉得哪里不对劲。我呆了呆,才勉强想起刚才走过来的时候似乎看到什么东西不属于这个地方,而我又给忽略过去的。
我开始回想,却想不出个所以然,再回头将四周仔细地看了看,堆满货物箱子的货舱静悄悄的,除了那种闷轰声外什么都没有。看来是我精神太兴奋了,我怎么会觉得有谁在看我呢?
我将目光收回来,低头正要钻入车里,却发觉车子有些细微的抖动,这可不是船在行驶时产生的。若有所悟,我终于想起要看上面,然后我看到一张细网从天而降,劈头盖脸地朝我笼罩而来。
我……去你大爷的!
几乎没有挣扎的时间,我就听到有人重重从车顶跳下来,然后踩住网口将我拖倒,我被这种拖力绊倒,一点自我拯救的余地都没有地被网捆成一团。
我趴在网里,睁开眼透过网眼往外看,先是看到一双锃亮的皮鞋,沾有一些灰痕的裤子,再接着往上是男人的西装,看到脖子以上,老贵宾犬的冷脸就出现了。他踩着网口冷漠地看着我,然后声音有些沙哑地询问:“霍克利先生,我找到她了,我们是否要将她交给船员来处理。”
他的声音刚落,我就看到卡尔勉强站直身体,一瘸一拐的样子地从车后面走出来。他皱着眉头,嘴唇往上用力地抿起,头发一大半从后脑勺撒到脸旁边。他用力地朝洛夫乔伊挥下手,还一脸嫌弃地看着周围,接着蹭到车旁边,居高临下地看着我,他冷哼地笑一声。“艾米丽小姐?还是那个三等舱的该死小偷?现在你又在干什么,光着大腿在跳舞?你……你简直,简直就是……”
简直了大半天,我几乎对他匮乏的语言能力感到失望。
“简直就是巫婆,对,巫婆。”卡尔好不容易找到一句形容可恶之人的话,他愤恨地骂出来,手因为挥得太用力牵扯到身上某处的伤口,他倒吸一口凉气匆忙伸手捂住肚子,另一只手撑在车门上。就这样他还一脸得意地说:“我让你跑,很快所有人都会清楚地知道你就是一个连船票都没有的下等人小偷,一个该死的小偷。”
我一定跟卡尔霍克利有杀父夺妻之仇吧,他竟然还能抛下上等人的尊严,跑到货舱来抓小偷?连纠察队都还没有找到我,他是怎么知道我在这里的?
“先生,我想我们之间有些误会。”我趴在网里,露出一个友好的笑容。看来他恨不得弄死我,所以不把我交给船上的工作人员,是想让老贵宾犬将我掐死,再扔到海里沉尸吧。
“误会?”卡尔被我噎到手直发抖,然后他怒极反笑,上抿的嘴角狰狞地往脸颊两边扭曲着。“什么误会,我误会你什么?你……将我弄成这样。”他激动地捂着肚子说,期间又痛得斯斯地抽气,声音接近变调地继续说:“你偷了我的表,用我的浴室,我未婚妻的裙子还穿在你身上。”
我在那个上等舱房间里换装的时候,将脏衣服还有那些美金船票都落到在那里了,他知道我是那个卷走他表的人也不奇怪。
“那我把衣服脱下来还给你。”表是没办法还了,而浴室就当那些他打赏的美金是租用费用,听说泰坦尼克号上的游泳池使用一次也就二十五美分。剩下的蝴蝶发夹还回去了,我可不相信这艘船的装配工程师会贪下那个女人夹子。我身上也就只有这条裙子还没有扒下来,这么在地上打滚不洗两次我估计原主人也不会穿。
“脱……脱下来?”他仿佛听到什么非常可怕而且不可思议的话,单手扶着车门都快要支撑不住摇摇欲坠的身体。
“没关系,我的身体你又不是没看过。”我一边不动声色地挪动下身体,一边面露微笑地继续跟他乱侃拖延时间。可惜网实在太紧了,而且洛夫乔伊这个老僵尸脸压根不给我挣扎的机会,就算我跟卡尔霍克利在这里聊天聊一整夜,只要没有他的雇主的命令,就别想他会放松警惕。
遇到行家了,我无力地继续趴地懊恼。
“那是意外?”卡尔大声地说,眼睛不自然地四处转了转,担心别人会听到我们的对话,然后他恶狠狠地看向洛夫乔伊。
“我什么都没有看到……”老贵宾犬僵着一张冷脸,慢吞吞地说,“也什么都没有听到。”
狼狈为奸。
我无奈地叹了一口气,如果再给我一次机会,别想我会去南安普顿,更别想我会上这艘该死的船。时间距离明天的停船越来越近,而我就是那只困在网里的残脚蜘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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