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天府(即日后的南京)乃明太祖朱元璋钦定的国都,据说定都之时,开国军师刘伯温曾极力反对,认为国都定于南方,有偏安之嫌,亦是向外族示弱之举,果于明太祖在位期间,外族之患频仍,但是否真为国都风水不佳之缘故,则不得而知。待明成祖朱棣即位之后,便将国都迁至北方顺天府,但应天终究曾为国都,故仍是南方舟车汇众的大都会。
当任伯惇踏入应天府城门时,适逢永乐七年,秋。
任伯惇在季刚及一票侍卫保护中,顺长江而下,不数日便来到应天。
一路上,季刚也曾旁敲侧击的想打听任伯惇与陆昊天的真实关系,但一律被任伯惇以半路遭遇恶人,幸蒙陆昊天搭救云云,推拖了过去,至于他为何要见辽王,任伯惇则始终一句不提。
待进了应天城门,众人稍作休憩之后,便直接进入辽王府,只见一层层门房侍卫的盘查询问,最后才终于在一处无比华丽的大厅处,等侯了将近大半个时辰之后,方获接见。
之后又过三个曲廊,两扇大门,一只月洞之后,任伯惇才总算进到辽王的书房。
此时,任伯惇方晓得自己原先的想法是多么的天真,要是没有陆昊天的帮忙,他就算在应天府耗上一辈子,也别想见到辽王的一片衣角。
进到房里,任伯惇入眼便见到一名体格结实修长,身材的比例匀称得叫人看得心生舒畅的中年男子,正侧背着他,专心看着窗外荷花池塘里的游鱼。反手负于身后的双手,细嫩白晰得找不到一丝丝瑕疵,与宝蓝色丝绸外衣里的白色衬里相互辉映,耀目得叫人不敢直视。
「听说你透过陆王爷引介欲见本王?本王己久不见客,此番是瞧在陆王爷脸面上才勉强答应,你欲见本王究为何事,快说。」,辽王的声音虽冷漠,但听起来却像是乐器演奏出来的音乐一般,还像是有回音袅袅似的,好听极了。
跪趴在地上不敢抬头的任伯惇想起左舞玄大叔交代时的落寞神情,深吸了口气,鼓起勇气开口回道:「王爷,是左舞玄左大叔着我带件事物并同时向王爷传达几句话。」
「噢~」,辽王转过身来,神情显然有些惊讶,一来,来者竟然与左舞玄有关,二来,左舞玄托嘱,再由陆昊天保介的人,居然只是个尚未成年,嗯而且还是个有点胖,模样有点呆的少年,虽然长相颇有福气而模样也算讨人喜欢。
「左三哥原来还健在他近来可好。既然是自己人就起身吧,不必多礼了。」
任伯惇迟疑了下,这才起身低头回道:「左大叔身子还好,就是,嗯遇上了些麻烦。」
「左三哥要你带来什么事物,又要你传来什么消息呢?」
任伯惇上前将左舞玄交付的玉佩递上,这才稍稍看清楚辽王的长相。
辽王的长相极为英挺,肌肤虽如同他双手般白晰,恐怕连女子都不见得有如斯般丽质,却丝毫不会给人文弱或者阴柔的感觉,反倒在他英挺相貌的陪衬下,多了股英气之外的书香气息,如同他宛若音律般的声音,同样容易被他英挺的容貌所深深吸引,予人一种身陷其中,难以自拔的感受。只是在他完美无暇的脸上,却没有身为皇弟王爷所应俱有的生气,表情淡漠得彷佛看透世情的高僧,呈现出一种不属于尘世间的空灵。
当辽王用他那只白晰无瑕的右手伸入袋中将玉佩取出之时,整个人便彷佛落入记忆的回廊里,半刻后才又重返人间。
「这是代表[玄武圣使]的玉佩」,任伯惇自己也从没打开看过,此时闻言抬头也望了望那块玉佩,只见是一只有着白脂玉光泽质感的玉佩,圆形的玉佩上,镂刻着一只龙首龟身的怪物,栩栩如生。
「三哥要你传什么话?」
任伯惇又再吸了口气才如实回答。
「左大叔说,如果辽王您还记得半点昔日同门的恩情,可否派人助他从极乐圣教手中救回关镇远关老堡主,事后要他肝脑涂地,肢解首离,他都不会有半分怨言。」
「这样吗噢,对了,小兄弟,你叫什么名字?」
任伯惇指着自己瞪大了眼睛。
辽王皱了下眉头,任伯惇一时意会不过来,只觉得这王爷竟连皱眉的动作都很好看。过一会任伯惇才如梦初醒,连忙结巴的回道。
「王爷,您是说我吗?小子小子叫任伯惇。」
「嗯,任小兄弟,你可知道左三哥将这玉佩交由你带来给我,其中代表着什么意义吗?」
任伯惇摇了摇头。
「这玉佩是左三哥看得比他性命还重要的事物,可他却如此轻易的便将这玉佩托付给你,再转交于我,那表示无论他打算要去做什么,都没打算要活着回来了。」
任伯惇瞪大了双眼,他完全没想到这玉佩的背后,居然还有这么一层涵意,回想起左大叔当时的神情,任伯惇鼻头又再直酸了起来。
「只是既便是如此,我还是没辨法出手帮忙啊!」,辽王话里似乎也有些许哀伤。
「为什么不行呢?您不是王爷吗?王爷不是很大的吗?为什么就不能帮帮左大叔呢?」,任伯惇情急之下,质疑脱口而出。
「我也有我的苦衷,大人的世界并非如小兄弟想像的那样单纯。」
任伯惇回想起左舞玄大叔与关镇远伯伯之间的真挚感情,一股无可抗御的伤痛突然自心底直窜而出,泪腺一下子便告瞬间崩溃决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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