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玛丽,”她笑意盈盈地问马玛丽道,“前几日我见楚王殿下拜见皇后娘娘时,曾经私下里送你胭脂。想来你好事将近,就要飞上枝头变凤凰了?”
“哪有这种事?”马玛丽惊讶地睁圆了眼睛,“楚王殿下是拿出一盒胭脂来着。说是听说我会制胭脂,想请我猜一猜,彩蝶坊的胭脂究竟是什么配方。可是这个东西我怎么猜的出来?就把胭脂还给他了。怎么,以你的意思,他本来是打算送我胭脂?可是那样的胭脂,我要来做什么?”
她这般懵懂无知,不解风情,连刘疆也忍不住笑出声来。楚王刘英行三,算起来没比刘疆小几岁,兄弟们小时候一起长大,刘疆自然知道自家三弟是什么德性。
刘英最喜欢撩拨女孩子,宫中怨女甚多,早在几年以前,刘英便喜欢随便施点小恩小惠,引得略有些姿色的女孩子上心,然后就私下里强要了她。若是刘英肯给人家女孩子一个名分,将其纳了,这倒罢了,此人最喜欢翻脸不认人,睡过以后就不认账,女孩子只好吃个哑巴亏,申辩无门,权当吃一亏长一智了。后来刘英终于夜路走多了遇上了鬼,一次睡了女孩子后,女孩子竟然怀孕了。皇帝追查起来,事情水落石出后,将刘英好生训斥了一顿,又给他寻了个厉害的正妃,这才煞住了这股子邪风。
“幸而你没有上当,否则就可惜了。”刘疆微笑着说。
“我配置的胭脂,都是天然无刺激的!”马玛丽嚷嚷着道,“我怎么会看上那些假冒伪劣品?我调配的脂粉,也是上等货色,轻白红香,与众不同。对了,殿下你要不要来点?若是送给心仪的女子,倒也是美事一桩!”
“心仪的女子?”刘疆有些发愣。这些日子里,马玛丽对他颇为热情。若是照常理推论,这个小宫女无疑是在向他献媚,可是此时她话里话外的意思,分明又是置身事外。他再聪明,也不能理解外星人的全部思维。怎么会知道,尊贵的玛丽公主所谓的喜欢和爱,和男女之爱根本就是两码事呢?
幸好刘疆反应很快。“孤尚没有心仪的女子。若是有时,定然向你索要胭脂水粉送她。”刘疆笑着说道。
作者有话要说:
☆、梧桐雨(一)
马玛丽每天到北宫的时间开始渐渐地多起来。
虽然她从编制上,属于阴皇后宫中的宫人,有职责在身,但是时间就像海绵里的水一样,只要她乐意挤,总是会有的。
对于尊贵的玛丽公主来说,宫人职责只是她角色扮演游戏中的一个无关紧要的设定,她若欢喜时,自会刻意将时间调得慢一些,享受工作之中的愉悦,若是不欢喜时,便自可将这些枯燥无味的东西视为角色扮演游戏中一个无关紧要的细节,让它一掠而过。
至于其中的技术问题,自然交给万能的飞行器去搞定。毕竟,玛丽公主来到此处,是要玩游戏的,而非被游戏玩的!
马玛丽每天去北宫的时候,都要从长秋宫路过。
长秋宫原本是皇后的寝宫,郭圣通为皇后的时候,便居于此处。而阴丽华当时身为贵人,居于西宫。后来郭圣通退位,搬到北宫去住,阴丽华为后,却未曾迁宫,这座长秋宫便废置起来。
长秋宫中种着几棵高大的梧桐树。传说梧桐树是凤凰栖息之所,而长秋宫中起居坐卧的本应是人中之凤,母仪天下的皇后娘娘。如今凤去台空,寂寞梧桐锁长秋,便显出几分萧索来。
马玛丽从旁边路过的时候,偶尔会不留神多看几眼,梧桐树那光秃秃的树干在寒风里发出悲鸣一般的声音,是喧嚣过后的苍凉,是繁华尽头的冷峻。
有的时候马玛丽会觉得讽刺。一座长秋宫,一侧坐落着是苦尽甘来的西宫,一侧却连接着是繁华落尽的北宫。她仿佛一个追逐着绝世好戏的看客,每日里看过王宝钏苦守寒窑十八春终成皇后,便紧接着看陈阿娇梦断金屋退守长门。
至于故剑情深、南园遗爱什么的剧情,鉴于男主角是最喜欢惺惺作态的光武帝刘秀,她觉得如此比喻简直是侮辱了汉宣帝的苦心,故而只是看透世事般的冷笑,不予置评。
一半是喜中含悲,一半是悲中带喜。苦尽甘来的未必心满意足,繁华落尽的未必眷恋旧梦。都是人之常情。
一个最明显的证据就是,有一日,马玛丽在西宫的庭院里跟小宫女们讲着王宝钏的故事。她说某朝有这么一个有情有义的好女子,在丈夫薛平贵最危难的时候嫁给了他,丈夫却很快离开她去打仗。她在家中苦守寒窑十八年,结果丈夫衣锦还乡的时候,已经娶了他国的代战公主。薛平贵不忘旧情,封原配为皇后。
这本是一个很简单的故事,马玛丽发誓没有经过任何的加油添醋。但是阴皇后不知道从谁那里听说了,立即变了脸色。次日马玛丽为她梳妆的时候,她便声音颤抖地问她:她是在编故事讽刺她是不是?
马玛丽过了很久才反应过来,阴丽华为什么这么生气。阴丽华同样是在刘秀遭到更始帝猜忌的危难关头嫁给刘秀,同样是新婚燕尔便和丈夫分离,丈夫同样娶了身份高贵的女子为妻,她阴丽华和王宝钏三击掌净身出户不同,她的娘家人还一直和刘秀一起并肩战斗,然后她当了十几年的贵人,十几年间都要向郭圣通行大礼,十几年后,苦尽甘来,才当上了皇后。
算起来,阴丽华的遭遇和王宝钏影影绰绰有相似之处,也难怪她这么敏感,认为马玛丽是在影射她。
幸好阴皇后素来宽仁,知道她心思简单,未必存着什么坏心,说了两句也就揭过去了。所以马玛丽没有告诉她,在未来的某个时代里,薛平贵被众人视为渣男典范,而更讽刺的是,在几乎同一个时间节点,和薛平贵相似行径的某人却被评论为最痴情的帝王,被反复提及和歌颂。
高维度世界里的外星人只要想看,便可以看见三维世界里的未来。而这未来是如此荒谬双标缺乏逻辑性,令玛丽公主理解无能。
给郭圣通讲故事的时候就要愉快许多。陈氏阿娇是已经发生过的历史,她至少不会以为马玛丽是在影射谁。
所以身穿素服、头上梳着少女发髻的中年美妇人静静地听完这个故事,带着几丝天真抑或是盛开之后的真实,十分肯定地说:其实汉武帝没有对不起陈阿娇啊。她家那个时候没有更好的选择了不是吗?长公主需要女儿当太子妃,所以才拉了汉武帝一把。这也算不得什么。至少他们也有过近十年的恩爱。至于后来,卫子夫的娘家那么给力,本人又生了儿子,陈家和长公主帮不上什么忙了,此消彼长之下,谁该做皇后不是很显然的事情吗?而且,陈后即使被废,汉武帝对她也算不错,肯让她退居长门,又肯给她娘家体面。
“陈阿娇只做错了一件事。“被宫中人称作是疯疯癫癫的郭圣通平静地说道,“她只是不该爱上刘彻。她不该那么天真的啊!“她一边说着,一边不由自主就泪流满面。
她静静流泪的时候,眼泪犹如最晶莹剔透的水晶,折射着悲伤和忧郁的颜色,令马玛丽不由得心疼。
马玛丽只得扑过去抱住她,笨手笨脚地安慰着她。有绝色美人在怀无意是道赏心悦目的风景,然而马玛丽的心却被美人的悲伤充斥着。
马玛丽清楚地知道,郭圣通不是为陈阿娇而哭,而是为她自己而哭。她郭圣通嫁给刘秀,起初源于她舅父真定王刘杨战败之后的联姻,她不得不嫁,没有别的选择。整个河北也没有别的选择,不得不被刘秀绑上战车。至于到了后来,河北豪强没落,河南南阳势力渐渐坐大,河西势力难以抵御,此消彼长之下,谁该做皇后也是很显然的事情。
长秋宫就这样如同一道屏障,将悲剧和喜剧隔开。悲剧总是因为求不得、爱别离而格外震撼人心,不由得马玛丽不频频加以关注。她对刘秀的厌恶也与日俱增。
有的时候郭圣通会在她的怀抱里倦极睡去,安静、纯白犹如孩童。每当这个时候,她就会拥抱着这个拥有极纯真灵魂的女人爱不释手,心中愤愤地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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