荷花忍不住在小书胳膊上掐了一把,笑骂:“让你碎嘴!居然敢取笑我的婚事?人家说徐二爷自己没有妾室,必定会让徐大少收一屋子的娇妻美妾,生上十个八个孙儿辈他才肯安心的。你这丫头既然思春了,我就让哥哥出面,把你送给徐大少得了!”
“姐姐饶命!再不敢了!”小书痛得哎呦大叫,装腔作势告饶。
四人笑闹一阵,荷花到底心里有事,就让她们都散了,只留下小巧,问道:“姨娘这几天还好吧?”
“喝两天药,身子已经爽利了。我瞧着,她的神色也还不错。姐姐可是在担心之前人家说的扶正的事?”
“我担心什么呢?应该要关心这件事的应该是姨娘、爹爹与哥哥吧?”
“三太爷也很担心呢!那天还在席上说,姨奶奶要是个贤惠的,就该自己谨尊本分,主动提出永远不求扶正,不给姐姐和相公的名声前程带来影响。还说姨奶奶应该主动给老爹找一户好人家的姑娘,娶进门来做正经填房。 若不然就要叫族长请出族规来。”
荷花冷笑一声:“三叔公也不说说他自己是怎么教琴姨奶奶的!姨娘的娘家人还说季均要是个真有本事的,就靠自己闯出名堂来。靠姨娘忍辱负重不求名份才能突显自己身份、害怕父亲填房的身份会害得自己没有好前程的人算得了什么男子汉大丈夫?因为一个填房奶奶而嫌弃季荷花的也不会是什么好人家,冯姨奶奶就是要扶正了才能看出谁是真正的有心人呢!”
小巧被荷花的语气吓到,迟疑一阵才问:“姐姐这话,难道是想要姨奶奶……更进一步?”
“你这说的什么混话?哪里有爹爹和哥哥都不同意,我这做女儿的上赶着让姨娘扶正的?只不过以前见爹爹有那个意思,我不想他为难,就表现得乐见其成罢了。说到底,我还是有些庆幸的,毕竟现在在爹爹眼里,还是我与哥哥更重要。”
冯姨娘若扶正了,她和季均就要受委屈,要没扶正,就是冯姨娘和她将来的孩子受委屈。这世上,本来就没有十全十美的事情。季同并没有因为冯姨娘这一年的婉转承迎而忘了他们兄妹俩,没有“娶了媳妇就忘了儿”,荷花也是有私心的,自然既庆幸又安慰。但也因为这件事和徐家兄妹俩的遭遇,她对自己的未来产生了深深的担忧。
即便是在他们这样简单的家庭,即便是季同这样敦厚的性子和她算起来很开明的态度,冯姨娘也免不了心有幽怨,那其他人家呢?她以后要是嫁出去了,真能习惯这样的社会风气吗?
不许丈夫纳妾就是“妒”,对丈夫的妾室不好,也是“妒”,这是七出之一。就算夫家不以这个理由休妻,作为女人,也逃不过夫家的指责和世人的白眼,甚至还要影响到自己儿女的生活。
女子无论做什么牺牲都是理所当然的,男人无论怎样花天酒地都是司空见惯的。感情在世俗眼光和礼教规矩之下,根本就算不了什么。
若是这样子,她还嫁什么人?
小巧摆弄着扇子,笑道:“姐姐这样想就好。其实,姨娘自己也说了,老爹敦厚,姐姐与小相公也敬她护她,她也算是有福了。”
不这样想又能怎样?
荷花叹气:“小时候以前在季家村,人家还说就是刘寡妇带着成子嫁到我们家,都是我爹爹三生有幸。如今却……想来贫寒人家也有贫寒的好。至少季家村那么多没有纳妾的,人家知道自己养不起,也就不会说妻子是妒妇。一旦家里有点钱,做妻子的最好就要主动张罗着给丈夫纳个妾室,不然就得有人说三道四了。”
小巧抿抿嘴:“姐姐像是亲身经历一样,怎么偏你就这么多心思?”
荷花翻个身,看着她认真地道:“小巧,我历来都是有话说话。我娘亲不在,这些事情自然要自己谋划。但我现在年纪小,还能过几年再考虑这件事。你却是年纪大了,该给自己好好想一想。本来想替你在家里找个合适的人,让你们一夫一妇和和睦睦过日子,但总觉得没一个配得上你的。外头的人,我又实在不放心。唉……你若是自己有主意了,得赶紧和我说,不然就成老姑娘了。”
小巧捏着衣角,低着头扭捏一阵,才用细细的嗓门道:“其实……有一个人;方秀才……”
小巧出嫁
方秀才!
荷花一惊,八卦之心大起,连自己低落的情绪都似乎轻了几分,好奇地一连串发问:“那个人,你怎么会看上他的?他又是怎么认识你的?你们什么时候有这个意思的?他向你提亲了吗?”
月色下,小巧的头低得不能再低,然后蓦地抬头羞恼地瞪了荷花一眼,扭身就跑了。
“喂!你还没有给我说清楚啊!”荷花在她身后大叫,心想,小丫头居然瞒了我这么久,看我不好好取笑你!明天就叫哥哥去打探!
可第二天一大早季均就出去了,说是早就约了人。荷花盯着小巧看了大半天,看得小巧一天都脸红红的,最后干脆不在她面前晃悠,有事都叫小书和小碗去做。
荷花知道小巧曾经以买笔墨的名义去过方秀才的店铺,她自己也去过一次,觉得那方秀才,虽已经“下海”了,却仍然有一股书生的酸儒之气。
而据季均的说法,那个店铺里还有不少爱占便宜的穷酸读书人经常去“赊欠”纸墨之类的,方秀才一般都不会开口讨要,有时候还要赔上一顿饭。这样折腾下来,那个铺子也仅仅只能勉强糊口而已。而这几年小巧也攒了一些私房,跟着方秀才,只怕还要倒贴嫁妆。秀才的家人,说不定还要看不上小巧的出身……
这两个人,看起来并不合适,怎么就……
等了大半天终于等到季均回来,荷花连忙把他叫到自己院子里。
季均喝了一大碗在井水里镇过的绿豆汤,喘着气道:“我才被阿齐和徐大少挤兑了一把,你先让我歇歇。”
“他们两个找你?”
“是阿齐。府尊大人有意给他说一门亲事,因为还没准头,他也只是暗地里准备着,并没有声张,不想徐家这时候就去提亲了。更加没想到他拒亲以后,会有这么多难听的话传出来。阿齐是央我陪他去找徐大少吃酒呢。”
阿齐果然走仕途婚姻了,只可怜徐诗瑗,被人讽刺成这样。
荷花叹道:“不管怎么说,徐二小姐的名声是被人毁了,徐家能这么轻易原谅给阿齐好脸色吗?”
季均摇摇头笑道:“徐家是经商的,讲究和气生财。就算恼恨阿齐,除了徐二奶奶,别人也不会做得太过分。反正他们先瞎扯着,我是再不掺和了!”
荷花瞥他一眼,“莫不是有人拿哥哥和徐二小姐说事了?”
季均连连摆手:“你可别乱说!早先是谁说自己要做大家闺秀的,怎么就这般嘴无遮拦?”
荷花摇摇扇子,嘻嘻笑:“我不乱说,反正徐家现在还是看不上我们家的。当然,要是明年秋闱哥哥中举了,估计徐二爷会拜上门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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