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昳进了屋,屋里几个丫鬟正在搬东西,婆子笑道:“这入了夏,老太君觉得屋里东西都秋意太重,让我们从库里拿些亮眼的摆件来,所以要挪动的比较多,二小姐先往西侧屋去,老太君在屋里吃茶呢,那屋里也都换完了凉席子、艾草纱帘和水扇,凉快呢!”
言昳笑着点头,掀开帘子往西侧屋去。
老太君坐在靠窗的圈椅上,屋里熏香味浓重,她早早对镜梳了妆,正在品茶,瞧见言昳,也装慈祥的笑了笑。
可她眼里对府上任何人也没什么真正的慈祥味儿,在外头装装,能糊弄熹庆驸马,却糊弄不了言昳。
老太君让丫鬟给言昳斟茶,言昳老礼儿还是做足了,抬杯恭敬谢过,放在嘴边喝了一口。
老太君寒暄了几句,才道:“倒是瞧着你往月缇那儿走的勤快啊,你觉得这阿娘如何?”
言昳甜甜笑起来:“大奶奶对我可温柔了,她脾气也好,读书也好,我就想跟她好好学学呢。”
老太君拧眉怪笑起来,跟旁边丫鬟对视一眼,道:“温柔?我怎么瞧着她性子烈的很。”
言昳茫然:“是吗?倒是她跟爹爹有过一点不合,可爹爹又订了份报纸特意哄她,还说了好些话呢。爹爹说,大奶奶身上有文人傲骨,二人就像是朝野上似敌非友,知根知底的同期似的,虽也气她,但也欣赏她。”
言昳托着腮,摸着杯子笑:“孙女也不知道呢。我屋里丫鬟说,都是要这样打打闹闹的,才心能渐渐合在一块去呢!”
老太君反倒怔了一下。
说来,白旭宪的元妻,也是烈性子,他似乎就喜欢缠着烈女才女,喜欢这种你来我往的闹腾。后院里那些真脾气乖顺的姨娘,他也就只偶尔去宿一次,连出来走动也不许的。
她还真猜错了吗?
之前出了岔子,本来是想趁此机想巴结这儿子一番,反倒拍到了马蹄子上啊。
老太君有点犯愁,也有点能奈我何的撒泼。
她就是不喜欢李月缇。她还就是李月缇的长辈。治一治她又如何。
老太君岔开话题,问了几句学业,言昳倒是态度恭谨,一一回答。正这会儿,外头忽然一声玉碎巨响,言昳吓了一跳,转过头去,老太君更是宝贝自己那些东西,腾地站起来,也不雍容扮老的让人搀扶,人已经几步到侧间门口,把门推开了。
言昳从门往外望,一个光秃秃的木匣子,似乎因为底儿不牢固,里头东西甩在了地上,丫鬟手里还捧着匣子上半截,已经吓得脸色惨白。
摔的确实是个名贵玩意,言昳仔细看,应该是个和田白玉,哪怕摔得四分五瓣,也能瞧出来玉料无裂无杂,很是漂亮,雕刻的桃花蛱蝶缠枝,更有春意。
这物件倒是合适当下季节,但丫鬟却像是要把它抱出去,没想到老太君竟喝了一声:“还不收拾了拿出去!”
不像是愤怒或者心疼,反而是忌讳痛恨。
如果忌讳痛恨,为什么会摆在屋里呢?
果然,那几个慌忙去捡碎片的丫鬟中,有一个抬起头来,慌神道:“可也放不回库房去啊。”
老太君拧眉怒道:“那就找个地方收好了!”
放不回库房去?
言昳总觉的眼熟,她眯着眼睛细瞧。
等等,这不就是增德大师所住的北竹苑起火的时候,从里头拿出来的木匣和玉石吗?!
言昳愣住。
当时白旭宪就好像认识这东西,而且很愤怒。言昳当时也有怀疑过,是不是增德大师从白府库房偷来的。
现在细想,增德要有偷大户人家库房的手艺,还搞什么化学做法,直接当神偷得了。
这东西应该就是老太君送给增德的。
白旭宪送金送银还不够,老太君瞒着白旭宪送这名贵玩意,肯定是有求于人啊。
……联想前世,显而易见,唆使增德说她是“灾星”“祸害”的人,现在是找到了啊。
言昳之前真没想到,是这位几乎没怎么陪伴过她的老太君。
白旭宪发现了这尊玉雕,拿回来后还给了老太君。以他的性格,估计是说了很多话嘲讽老太君。但增德死前也没说言昳是“灾星”,而增德也不是第一个说白瑶瑶有“凤象”的人,估计白旭宪只以为老太君偷拿白家东西,供奉给外人,并不知道老太君其实想害言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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