米赞被警卫员搀扶着向后撤离的脚步都在颤抖,每一步踏上去的似乎不是平坦的地面,而是支零破碎的薄冰层。
高空的血雨依旧在持续地下着,带着令人惊心动魄的红色吞噬了整个A2战区。
倏然间低头,米赞却发现警卫员的手腕已经被自己巨大的力气捏出了几道淤红的引子,而自己那双干皱的手也在视线中不断地颤抖着。
这种空前的恐惧几乎盖过了米赞心中所有的贪婪与计谋,身体内每一个神经细胞都在发出刺耳的惨叫声。
直到通过层层手令走到那扇金属大门前,米赞深呼吸了数次后,这才将自己的情绪稍微稳定了下来。
“尊者,您还好吗?”一旁的警卫员忍着剧痛,低声问道,“时间紧迫,恐怕那头吞噬魔兽拖延不了多久了。”
“伪神级强者,果真可怕。”
米赞收回紧攥住警卫员的手,试图让自己的身躯不在颤抖,只是开口时那语气里的恐惧之意还是掩盖不住,“凤关因为多年征战,晋级伪神级境界时他的身躯状况,其实已经发挥不了他本身实力的七成,可就算是这样,他居然也能够从二十多头巅峰王将的利爪下活下来,虽然如今下落不明,但他一定还活在这世间的某个角落,伺机恢复来找我复仇……”
“有一个凤关就算了,如今早已入笼的猎物居然也晋级到了这种恐怖的境界,真的是……”
一旁的警卫员深深地低下头去,惊心动魄地听着这可怕的秘密不敢发出一声动静。
米赞嗤笑一声,又说道,“伪神级又如何,哪怕是暴雪虚空内部埋葬着的那具神躯,不也只是我们长生殿把玩在手心里的物品吗?就算她霍小小努力翻盘欲要做个搅乱一切的变数,其结局一样是注定的。”
而后米赞深深地看了眼高空之上那依旧在纠缠着的一人一兽,低声道,“一号,走吧。”
被称之为一号警卫员微微俯首应声,“是。”
只是这位多年守在米赞身边的一号警卫员转身去开启金属大门时,他那眼底的恭敬之色倏地消失的无影无踪,留下的只有同这雪境之上亿万将士一般义无反顾赴死的坚定。
这位谋无遗策,深惟重虑的老将军总是在说变数,诸不知,这变数从一开始便早已潜伏在他的身边。
在那权力之巅的宝座上坐久了的米赞,总以为一切都在自己的掌握之中。
对他来说,就算是伪神级强者也不过是他规划大局棋盘上的一枚棋子。
当年的凤关镇压了他多年,最后还是在他与暴雪王将们的联手算计中,一怒而下拎着剑独身闯进暴雪虚空,遭受虚空内部二十多头巅峰王将围攻,最后落败至万里冰层之下再无音讯。
所以如今这个身受重伤,宁可背负滔天罪名奔赴万里也要为战友复仇的小姑娘,米赞更是从一开始便未将其放在眼里。
对于如今的米赞来说,情感是这个世界上最不可信的东西,无论是爱还是仇恨。
其实曾经他也如凤关与霍小小一样,痴痴地守着那如浮萍般缥缈的信仰,在那一场又一场的绝望战役中,总觉得星兽大军总有一日会被将士们杀怕杀尽,人族的星域终将高举胜利的旗帜,回归和平年代。
只是这些东西在这持续性的一百多年内的征战里,几乎全部都被消磨殆尽。
暴雪前线战场犹如真实存在于这世间的人间烈狱,每一年都有将士面对这尸山血海精神崩溃。
这种无法克制的崩溃无关性别,也无关实力。
在生与死,血与泪的厮杀中,哪怕是超神强者都与一位普通的D级战士别无二致。
一切都是平等的。
他们一次又一次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战友同胞被星兽撕咬成数块,一次又一次顶着极大的恐惧在这血色的世界中活下去。
几乎没有人能够承受得住如此大的精神压力。
只是大多数将士都选择了顶着压力继续战斗,因为他们的身后就是自己的亲人朋友,是他们赖以生存的家园。
而另外一小部分人,则是做出了与凤关此类将士完全相反的选择。
最一开始霍小小遇到的星际海盗匪天策是如此,如今叛出人境投靠于长生殿的超神米赞也是如此。
只是与匪天策这类光明正大叛逃的将士不同,米赞叛变多年却几乎没有暴露过任何痕迹。
哪怕是长生殿内,除了殿主与微光也再无任何人知道燎火尊者的真实身份。
列如帝王谢鸿光布局多年,在临死之前收网时其余三大尊者全部被斩杀,唯有燎火尊者依旧查不到任何踪迹。
若不是为了得到霍小小的精神源,米赞以身为饵主动暴露身份,否则这个惊骇世俗的秘密不知道还会被隐瞒多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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