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数十侍卫围成扇形,将那周围水面射出的利箭用刀剑磕了去,磕不掉的,人身上便是一个碗大的血窟窿,看得我胆战心惊,大痛不已。
更为骇然的是,只见数柄弯刀从水下黑衣人手中脱去,啸叫着打着旋砍向刚刚跃至空中的三人,狠辣至极。
我再顾不得拉着我的小雨,将身一隐便跳了出来,浑不顾我一点武功都没有,根本帮不上飞扬的忙。
好在飞扬并非普通凡人,只怕给他身上留下伤疤的那些人都不曾活得下来。我站在厅里,看着他在空中只微微一旋,足尖点了几下,便将那数柄飞刀踢回了原处。西子湖这本是才子佳人月下吟诗缠绵的地方,此刻水里却翻着血浪,已能能看到有几个黑衣人的尸首浮了上来。
可惜三人被如此一拦,再也不及掠向岸边。
我抬头望去,正好看见元曦被飞扬和成诺齐心协力地用力地一托,借力使力,快如流星般地向岸边投去。月光下我能清清楚楚地看到元曦的眼神,居然如初时一般,内疚之色更重,却并无一丝悔意,更不要说遇刺时的惊慌和恐惧。
飞扬和那成诺将元曦抛向岸边安全之处后,两人力道用尽,落回画舫。多亏我隐着身,见状赶紧从几案下拉起小雨,一起隐去身形立在窗边。
黑衣人不再射箭,却从岸上水中纷纷向画舫跃来,只怕这画舫会是新的战场。立在厅中的两人对视一眼,开始将还活着的名士们扔入舫后侧的湖中,任由他们向岸边游去逃生。
这架势实在有些奇怪。
那些黑衣人想是要刺杀元曦才对吧?为何不向岸边追去,却要向这里杀来?
我心头开始如雨夜春竹般升起些些惧意,拉着小雨的手开始微微地渗出汗来。
果然,黑衣人上了画舫之后便如有人号令一般纷纷四下搜寻,厅堂里若是有没死透的,便会被补上一两刀,非得要尸首分离才算数,连那位断袖老兄也未能幸免,不但断了袖,这下还断了头变作无头筛子。那成诺手按着腰间刀柄,却背向诸多黑衣人,神情漠然地望着飞扬。
终于,黑衣人收拾完所有的尸首,列成数圈将飞扬围在当中。飞扬还是那付冷然神色,负手而立,他那柄长剑自到船头挡了箭雨之后便一直在鞘中,此刻也就在腰上悬着。
成诺沉默,黑衣人想是训练有素,连呼吸之声都细不可微。
良久之后,成诺才从怀中摸出一只盒子,打开之后满船异香。
月光下我看得分明,那是一枚朱红的丹药。香味倒很熟悉,像是百日醉之类的仙草制成,百日醉这种东西可以入药,更多地,是在仙界用以浸酒。那回我在人间界时非要喝酒,无咎却不曾带得,便以这类丹药浸在龙泉山的冷泉里,加了些许仙灵之气,倒也算是点水成酒,还有个中品的成色。
我怔怔地看着厅中情形,这戏怎么唱成这样?从飞扬的神情看来,似乎一切都在他算中?可是,飞扬终是凡人,这丹却非凡间之物,只怕内里还有别的隐情。
我突然又记起一事,我跟飞扬在一起已有数月之久,居然仍不曾问过他是如何得来那和合丹的,每回想起来要问的时候,都如此刻一般的不方便,而方便问的时候,我却都忘了。此刻想来,这成诺既然拿得出浸酒的仙丹,只怕和合丹也同这丹是类似来历。而小雨适才的话不曾说完,她说这里不止有凡人,莫非今日之事被闹得不小,还会有仙界之人掺和其中?
元曦离去时的眼神在我眼前浮现,我心头大寒,不祥的预感更盛。
“辰将军,皇上要我将此丹赠与将军。”
飞扬毫不意外,只冷冷看他,却不答话。
“此丹名唤‘醉仙’,凡人服用一丸便可一醉百年。皇上旨意,若将军肯服下此丹,今日之事则毕。不然……”
飞扬仍然不说话,只冷冷看他,大抵是看得那成诺心头发毛,只好自己接着说下去,“不然……成诺只得对辰将军无礼了。”
飞扬淡然笑道,“皇上要我一醉百年?倒是兄弟情意深重。”
成诺单膝跪下,颇为诚恳地道,“辰兄大义,成诺早已有闻。成诺乃前朝旧臣,自然知道飞鸟尽良弓藏,狡兔死走狗烹的道理,而皇上非但不杀辰兄,还费尽心思设此局以全辰兄声名忠义,已经算是在历代帝王中重情意的了。”
飞扬点头道,“不错。大哥他确是重情意,我这般一醉百年,大哥大可将我之死推到那子虚乌有的刺客身上,封我个什么忠义侯伯之类,大昭天下。不过,成诺,你不用多说,我早知大哥会如此安排,也早就想好了要归隐江湖。大哥他为何要我一醉百年,我很清楚,却也因为同样的原因,我绝不可能扔下我家夫人一醉百年。多说无益,你我还是刀兵相见的好。”
成诺却还不肯放弃,接着劝道,“皇上说,你家夫人他自会替你照拂,辰兄请放心。百年之后虽已物是人非,辰兄一身武功却只怕更为精深,仍可一统江湖。”
元曦会替飞扬照拂我?
我咬了咬唇,想起飞扬**他大哥向来不曾对人如此和气,除了我,甚至普天之下他也就许了我能叫他元曦。当时我不甚明白,现下我却懂了,原来飞扬并非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飞扬是君子,元曦才是小人!
只是……我还是有些想不通,元曦并不曾见过我的真正模样,一个凡俗女子,有什么好从飞扬那里抢的?我想着元曦眼神中那些内疚的味道,只怕他对飞扬还是有些兄弟之情才对。无咎**,凡人们向来说兄弟如手足,女子如衣裳,哪有为了一件俗气衣裳便将手足折了的?
这凡人们的笨心思,我实在是想不明白。
我在这里傻想,飞扬那里却已然打了起来。
成诺退开,黑衣人居然直接上前,百余人围攻我家飞扬,让我恨得牙痒。从我此处根本看不见飞扬的身形,只能看到黑衣人攻防有度,这阵法像是操练已久。
我家飞扬说过,三对一以上,他招招要命,他也曾要我放心,说这世上能困得住他的人不多,果然,每一波攻进去,黑衣人出来时都多半变成了动弹不得,看上去,都是一招致命,再不然,便是被点中了穴道。
我死死地攥着小雨,她也不出声,这厅里静得很,只有兵刃相击的声音,叮叮当当的,虽煞是好听,却着实凶险。等黑衣人退去时,飞扬仍然挺立厅中,只是一身月白长衣已然斑斑点点的,尽是血痕,我知道那多是黑衣人的血,但却也看到了他左肩上有道长长的伤口,几可见骨,将那片衣衫染到红尽。
那成诺假惺惺地劝道,“辰将军,你既知道皇上为了今日谋划好久,自然明白我们设下的伏不止我的这些亲兵,”他将盒子再度拿了出来,“你若葬身西子湖,照样不能回去见你家夫人,不如受了皇上好意,一醉百年的好。”
飞扬神色不变,淡淡笑道,“留下明月玉璧的仙人**,这缘份一事,最好不要强求。仙人尚且不能掌握命运,何况飞扬一介小小草民,大哥虽是九五之尊,对明月玉璧怕也还是随缘的好。”
飞扬这话一出,我才算终于想明白了元曦要什么。我的笑容此刻只怕无比苦涩,原来这番辛苦,百来条性命竟然又是为了我家无咎的无咎璧?这些凡人们,便真的以为有了无咎璧便可到昆仑去一步登仙么?
就算成了仙,又如何?天意弄人,我家无咎乃是四界通行的散仙,他此刻何处?而我堂堂一只搅得仙君世子都头痛的文小狸,却也不过在此处隐着身眼睁睁地瞅着我家夫君受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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