纵横数千里的茫茫秦川,去到汉中的这一路的确辛苦。这时候已经是四月,放眼望去,四野中正是一片欣欣向荣,韩信的心情顿时也舒展得多了。他又怎么能少得了挂念别后的骄妻英乔,都一年多了,他只是觉得实在没有颜面回家,哪怕只是在家中简单地呆上几天,他更怕因此而消磨了自己的意志。这种不堪的境遇,他的内心因此格外地痛苦起来。
不过,想来她一定让他做爹爹了吧,真想不到,他韩信也有自己的孩子了。呵呵,他青春、肃然的脸上又不禁露出了难得的微笑。
① 公叔痤乃战国初年魏相国,当时卫国人公孙鞅在魏,公叔痤非常赏识公孙鞅之才,于是便向魏王举荐。不巧公叔痤病重,临终前他再次向魏王举荐公孙鞅,并言曰:“王即不听用鞅,必杀之,无令出境。”(《史记&;#8226;商君列传》)可是这魏王以为公叔痤是病糊涂了,所以没有听信公叔痤之言。后来,公孙鞅应秦孝公《求贤令》而西去秦国,并得到秦孝公重用,在秦国主持了两次大规模的变法,遂使强大后的秦国成为东方诸国的大患。公孙鞅后被孝公封于商地,是为“商鞅”。
第2小节、因祸得福(下)
对于韩信投奔刘邦的事自然张良并不晓得,所以他也并未跟刘邦提及过韩信,张良走得也实在太匆忙了。结果,韩信到了汉中之后竟被分派做了一名负责接待和外事联络的连敖,官职不算低但更不高,因为他看上去太过细弱了,不过长得也够白净体面,别看个子高高的,带兵打仗应该不行;尽管他一再声言自己深谙兵法,可是没有功劳就休想当将军。不能不说这真是一个让人哭笑不得的悖论,看来他还须奋斗二十年才成。
不过,这说起来倒也没什么,他可以忍耐,破格的希望一定会有的。只是他到底有些心不在焉,因为初来乍到,难免有些心神恍惚。然而也正因为他的这份粗心,险些就从此葬送了自己的一生。
话说他刚到汉中做了连敖的第二个月,他负责代转的一封重要书函竟然不慎在他的营房中遗失了,怎么找也找不到,这一下可闯了大祸了。结果按照当时的律法(沿用苛酷的秦律法),相关人员十三人都要一起被问成死罪。
此一着让韩信的心是彻底地凉了下来,他本来没想到事情会如此严重,所以逃跑的机会也慢慢丧失了。而恰巧能说上话的张良先生也不在,而他又几乎没有其他熟识的说话管用的人,所以在求天天不应、告地地不灵的情形下终于被拉上了血腥、无情的刑场。
难道这真的就是他韩信一生的命数吗?难道他与那一颗颗孤星的感应都只是自欺欺人吗?难道他的一生就只是注定了虚无、注定了可笑吗……他于是开始自嘲地放声大笑起来,然而他内心还有那么多的不甘。
而其他人哭都来不及。
“卡——”,一颗人头瞬间便落地了,那鲜血足喷出一丈多远。
“卡——”,又一颗人头落地了,这一回韩信的脸色彻底变绿了。
“卡!卡!卡!”同案的十三人中已经有十二颗人头落地了,最后的一刀就该是他韩信了,因为他正是主犯。
大约是刽子手看只剩下这最后的一个了,于是就不免放慢了节奏,他喘了好一阵粗气后,方才大声对绝望已极的韩信道:“兄弟别怕,看你是条好汉,咱爷们儿就给你来个痛快的!”
韩信于是就忍不住转过脸来细瞧了那刽子手一眼,也就在这时候,他突然看到了一个人,这个人他正好认识,此人名叫夏侯婴,据说是汉王刘邦的老相识,已经五十多岁,从前是沛县的小吏,也没少帮助过刘邦,所以这刘邦很是敬重他,尊他为滕公。
倏忽之间,韩信的头脑中突然就生起了一线希望,他于是站起身来大声对着那正骑在马上路过的夏侯婴喊道:“汉王不是想得天下吗?何故却又要斩杀壮士?”
这夏侯婴一时听得不够真切,但韩信已经引起了他的注意,于是他勒马来到了韩信跟前,他的个子不算高,但显得很有精神:“小子,你刚才喊的什么?”
“回大人,汉王不是想得天下吗?何故却又要斩杀壮士?”韩信居然扬起了脖子,一副非常从容的样子。
“哦?”夏侯婴上下打量了一下韩信,他倒真觉得面前这个年轻小伙很是器宇不凡,于是他又小声地问道:“小子,你何以知汉王的心思?”
“眼下山东必定再起干戈,霸王依恃勇力又焉能服人,究竟鹿死谁手还未可定。汉中、巴蜀地僻,又焉是汉王这样的真主久居、无虞之地?即使汉王自己答应,将士们也不会答应,而且……”
“好小子,看来你对当今天下大势很是关切,说下去!”
“我若为汉王计,何等到他人来攻我,我自当伺机提大兵一匡天下耳!解黎民百姓于水深火热之中……”他回答的倒也不失巧妙。
夏侯婴颔首不已,韩信话音才落,他接着便对刽子手道:“莫急躁,待老夫去向汉王回复过再说。”
“小子,今天算你我的缘分!”他最后向韩信摔下一句话,便迅疾打马而去。其实,这也是他的一种私心,不独是他真正欣赏韩信,他正可凭此机会在军中做几只“活眼”。这就是做人尤其做官的智慧。
等到那滕公一个时辰以后回来的时候,这韩信的命不但被保住了,而且他还被提升做了管理粮草财帛的治粟都尉,这个官职说来已经不算低了。不过这也正可见出滕公并不真正了解韩信,只是他见韩信头脑比较清晰而已。
对于一个成功的人来说,努力固然重要,但有时机遇也不可或缺,不过机遇本身有时也是自身努力的一部分。英雄还当有英雄来赏识,而也正是韩信在治粟都尉的任上,他才终于有幸结识了自己那最为难得的知音——萧何。
第3小节、谈兵论道(上)
因祸得福,韩信又重新鼓起了人生的希望,是金子早晚要发光的。只是好事多磨,没过几天他居然也对这个乡巴佬的刘邦彻底失望了。
他先是因为职务的关系结识了作为汉丞相的萧何,这萧何倒绝非凡类,不然四十出头的他也混不到相国的位置。他仅仅同韩信聊过区区数语,便对眼前的这个英武果敢的小伙子提起了兴致。而且他也注意到作为一名管理后勤的治粟都尉,韩信不怎么关心钱粮、衣帛等账目,反而整天躲在自己的公室内盯着一幅巨大的地图看,这令萧何更加好奇了。
一天,萧何趁公事寡淡的间隙,于是就悄悄地来到了韩信的客室中,手下人见相国到来正想回报韩都尉,可是却被萧何有意拦下了,接着他便又悄悄地来到了韩信的身边。
此时的韩信,那神情仍旧是如此得专注,他是那样用心地观察着那地图上的每一个小小的细部,并同样用心地记住它们。萧何竭力地忍着没有去打搅他,从韩都尉那目光如炬的眼神中,他觉出那其中似乎正有他所要苦苦觅寻的东西……
“你来看,这座山的主峰被标识错了,它应该是在南而不是在西,北面的这条河应该离得也没这么远……”韩信突然大声地自语道,很显然,他已经觉察到屋子里多了一个人,虽然他并没有转头看过。
“怎么,韩都尉去过这一带?”萧何先是按着韩信手指的地方靠上去看了一眼,接着他便忍不住问道。
“岂止是去过,当初我还在那里住过几晚呢!都是七、八年前的事情了……”他仍然没有转头,也没有觉出来人有什么异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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