岳翠峰以携着一件战利品的姿态将韩宝玉呈现在方问菊面前,自认大功告成,依原定计画回家上课去了。
“老天爷!”韩宝玉骇然叫了一声,才十天不见,方问菊整整瘦了一圈,像脱了水一样丰润的面颊陷了下去,皮肤失去光泽,两眼反透出奇异的光芒,直直射进他眼睛里,他简直不敢直视了。
“你生病了吗?你在妇产科的病房做什么?”
“翠峰没跟你讲吗?”方问菊伤心得够了,眼泪也流尽了,如今只剩疲倦、疲倦,对一切的一切。
“她胡乱骂了一大堆,我根本来不及听她说的。”韩宝玉坐在床前的椅子上,伸手想摸摸她面颊,她闪开了。“你到底生了什么病?怎不告诉我?”
“你在那里?”她只是问,已不想去责备了。
“我就在这里,今天第四天,柔娃住院。我没想到你也在这里。”
又是柔娃!你什么时候才能够放下女儿,专心一意的爱一下你身边等待你温柔的女人?方问菊唯有摇头而已。
“你不说,要我去问医生吗?”
“我……我流产了。”
韩宝玉一下子坐直了身体,惊讶的扬起眉,一双漆黑的眼睛不停在她脸上搜索,探究她语不惊人死不休的真实性。“你再说一次?”
“有必要多此一举吗?你应该很清楚孩子不可能是你的,不是吗?”
“你在开玩笑吧?”韩宝玉一字一字的说:“不要跟我说你会同时跟两个男人要好,我一点都不信。”
“是男人的自尊心使你不相信,是吧?”
方问菊恨他伤她太深,她也要狠狠伤他一下。
“别自欺欺人了,你不是那种有手段的女人,你若有了另外的男人,你的情绪比你的嘴快一步,我不可能不知道。”
若在乎时,方问菊不知要有多开心,因为他有心了解她,一语道破她的本性,然则现在,徒增伤感而已。
“你再不走,别怪我说出伤人的话,我已憋得甚久。”
“你怀了我的孩子不限我说一声,现在流产了要我走,不给我一个交代,你别想我会离开。”
“你的孩子?”方问菊再也忍不住了,咬牙切齿道:“你要骗我骗到什么时候,你根本无法使女人怀孕,是你一直在自欺欺人。”
韩宝玉豁的站起身,喝道:“你胡说什么!”
“你别想再哄我了,左丽凰什么都跟我说了,……”
“丽凰?她去找你?”韩宝玉真不敢相信。
“对!”方问菊报复的说:“你抢你二哥的女朋友,下迷药使她不得不嫁你,你毁了她的理想,逼走自己兄长,最后还使人家父女骨肉不得团圆,为什么?因为你嫉妒,你没有生育能力,所以硬拐着柔娃不放,……”
韩宝玉被击垮了,无力的垂坐椅上,这一瞬,他真有死了一次的感觉。原来一场婚姻的真相是如此教人不堪,原来丽凰一直在柔娃身上寻找仲节的影子,所以永远不把视觉的焦点放到他身上,所以他一直等不到她的温柔。
韩宝玉感到视线一片模糊,用手一拭,泪已满面。
方问菊没想到结果这般驾人,她没有得到一点快乐,反觉得心酸、悔恨与害怕。一个她陌生的好看绅士默默将温厚的两个大掌搭在宝玉双肩,宝玉彷佛知道来人是谁,原本紧握而举在胸前的双拳缓缓松了,无力的放下,静静的说:“如果这是我的报应,也未免太惨了。”那声音比嚎哭更令人心酸。
“够了,宝玉,够了,忘掉从前,解脱了吧!”
“二哥!?”
十余年来,兄弟俩头一回毫无嫌隙的望进对方眼里,继而紧紧的拥抱一起,阻挡在他们中间的女人已不复存在,从今而后又是好兄弟。
“谢谢你,二哥。”
韩宝玉说完他一直想说的话,头也不回的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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