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铭林不卖关子,语气颇为严肃:“是啊。心理学学会的李会长跟我说,钟艾这件事的舆论影响太大,哈佛那边肯定不会批准她加入研究团队的。为了不浪费学会的名额,李会长今天已经向哈佛报上了另外的人选。”刚才当着钟艾的面,他没法提这事,不忍心再给那姑娘添堵了。
这正是季凡泽担心的,他当即伸手掏手机,准备亲自给李会长打个电话帮钟艾说情,却在按出通话键的一瞬,他又顿住。
季凡泽是聪明人,当中的利害关系他岂会不了解。想必临时换人上去,李会长也是身不由己。加入哈佛研究团队的机会有多少人虎视眈眈的盯着呢,职场竞争中从来没有善茬儿,现在有关钟艾的负面‘消息层出不穷,如果李会长顶着压力坚持推荐她,很容易落人话柄,若是万一遭人举报,恐怕对方连会长的头衔都保不住了。
“除了学会那边,还有别的办法么?”蹙眉忖度片刻,季凡泽问薛铭林。
“有倒是有,不过更难了。”对方揉了揉太阳穴,实话实说:“除非Professor Aaron亲自邀请钟艾加入。”说出这话,薛铭林自己都觉得不可行,大名鼎鼎的Aaron教授怎么可能做这种事呢。
“……”
橘黄色的灯光从门缝里溢出来,铺洒在天鹅绒地毯上,形成一小块浅色光圈。一双女士拖鞋踩在这光圈中,驻足,凝神。
如果不是钟艾之前没有仔细听季凡泽介绍别墅房间,她就不会因为去厨房倒水而迷路,也不会经过书房这扇紧闭的房门,更不会听到这段对话。
不知过了多久,从拖鞋前缘露出的脚趾像是受到某种刺激似的,下意识地蜷缩了一下。然后,缓缓地调头,移动。地毯吸音,钟艾默默走开时没有发出任何声响。
季凡泽送走姨夫时,钟艾已经洗完澡,正靠在床头打电话。
电话是打给杜雨兮的,想必发生这件事,最难受的还是雨兮,本来以为能争取到笑笑的抚养权,孰料希望越大失望越大。
电话通了,钟艾一上来直接说:“雨兮,对不起。”说完,她只觉满嘴苦涩,今儿个净给人道歉了。
杜雨兮的反应慢了半拍,嗓子发哑,像是哭过,“我没有怪你。你不需要道歉,真的。”顿了顿,她又问钟艾:“你现在怎么样?”同是失意人,说不清谁能安慰谁了。
“……”
通话结束,钟艾刚要收起手机,突然有新来电进来。看到“沈北”的名字出现在屏幕上的那个刹那,她听到门把转动的轻微声响,她还来不及把视线从手机上挪开,已经有熟悉的气息靠近。紧接着,她手里的手机被人抽走了。
“这个暂时由我替你保管。”季凡泽淡淡地说。他有多护着她显而易见,绝不再给她一点受外界滋扰的机会,尤其是那个男人。
钟艾想把手机拿回来,可季凡泽已经帮她关了机,她只得作罢。
床很宽,也很软,她背后垫了个枕头靠坐着,柔软的蚕丝被搭在腿上。大床另一侧微微下陷,见季凡泽朝她靠过来,她掀起眼皮,看着他。
哪怕是心情不算太好,甚至有点沉重,他的唇角依然微微向上勾着,浅浅的笑容勾勒出的温热气息打在她脸上。他显然不准备把刚才跟薛铭林的对话告诉这个女人,只问:“不喜欢我给你买的睡裙么?”
经他一提醒,钟艾下意识地看了看身上的白衬衫,想回应他一个笑容,嘴唇却僵僵的笑不出来:“不是不喜欢,只是款式太曝‘露了,我不太习惯。”所以她从衣橱里拿了一件他的衬衫穿。
来自这个男人的灼灼气息靠得更近,季凡泽挑了下眉毛,“随你喜欢。”也许她不知道,女人穿男士衬衫更性‘感。
说着,他抬手轻碰她的脸。刚洗完澡,钟艾吹得半干的发丝弯在脸侧,季凡泽修长的手指轻轻往后一撩,就把她的碎发掖到耳后。他的手却并未离开,沿着她美好的侧颈做了一个下划的动作,那修长的手指随之寸寸下移……这男人的指尖仿佛带着电流一般,所及之处顿时激起她阵阵颤‘栗,她刚要侧身避开,季凡泽的手已一路来到她的锁骨,然后,因为钟艾的一句话,停在那处。
“刚才薛教授和你说的话,我不小心听到了。”她说。
停顿,只是片刻,他的手继续动起来,向下,鼻息间轻哼出一声:“嗯。”
钟艾按住那只点火的手,压下心里的燥‘热,正了神色:“之前是你帮我争取到那个机会的?”
季凡泽闻言抬眸,墨色的眼睛里像是蕴着某种暗涌的光火,明明灭灭的,“也不完全是因为我的关系。”他没给她接话的机会,眸光微微一黯,继续道:“钟艾,那个机会是你应得的。就算没有我,心理学学会也会推荐你的,你的努力大家都看得到。只是现在……”出了些状况。
“泽。”她第一次这样叫他,温柔的,清浅的,又带着无限眷恋的。他为她付出的已经够多了,这让她说什么好呢,“其实我不加入Professor Aaron的研究团队也没关系的。这样我就不用去美国参加为期三个月的调研了,我们就能天天在一起了……”钟艾也不知道是在安慰自己,还是在安慰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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