脱离本体后的内丹,欢快又兴奋,可能是主人从来没有承认过它的重要地位,它憋屈极了,如今一旦自由,几乎不受控制的,朝着妖月射下的最光亮的一点,扑扑飞去。虽然速度比蚊子还慢,可那百折不饶的勇气,实堪嘉奖。
这是一次仪式。
对于某懵懵懂懂的小妖来说,主持者兼见证者,都是狮王——这个和她没一点亲缘关系,却有些恩怨的异族妖类。
如果不是因为特殊身世,那么司南应该在去年去朝拜大妖神,得妖神降下“神旨”,激发自己血脉中的妖族异能,拥有化形以及其他神奇能力。
但是现在。逼迫她化形,显露本来面目的,是妖族克星,照妖镜。而她第一次对月吸收精华,也是受到狮王影响,自然而然发生的,不受她这个异世灵魂控制。
真正的日月精华,比之草木丹药得来的还要纯粹,对身体的好处不言而喻。司南收回妖丹之后,感觉整具身体飘飘忽忽,沉疴庸余的病痛,那种被风吹吹就坏了的柔弱感觉,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浑身清爽,一切尽在掌控的舒服快活。
正想呻吟两声,突然,一簇簇草木被践踏的异声传过来,司南的半只耳朵还在水中,水纹晃漾,把声音放大鼓如耳膜,清晰的彷佛在耳边诉说。
“好了,就是这里吧。这是狮王辛巴达的领地。辛巴达日日这个时候都在这里吸收日月精华,没有外人打扰,我们可以开诚布公的谈一谈。”
狮王的内丹大如鹅卵,最好辨认。朦胧的细月下,似乎与月产生什么联系,把小水潭都笼罩于内,形成一个小小的。特殊空间。
狮王没有回头看,灵敏的耳朵却动了动,似察觉什么,心神一动,身形变化,已经转到司南衣物的旁边,用身体遮掩着。
三个皆是玉树临风的青少年,来到此处,纯粹为了安静不受打扰。狮王专心吸收月灵,他们也不会没事找事,看都没有看一眼狮王,只顾交谈着。
“今天的事,怎么弄的?不是说有完全把握么?”
“她运气太好!我回想了一回,她手腕戴着一串银镯子,当时我只顾去看她手心、耳垂、后颈有无异样,忘记有些灵器可以隐藏本体。”
“你还待怎样?难道想去抢她的镯子?”
“抢,自是不行,如果她自愿摘下来呢?到时候,我用照妖镜一照,一定显出她的原型来!那么她一定不容于青阳宗!”
宫轩夏的声音听起来非常柔和,通过水声传到司南的耳中,比起江一鹭的自信心爆棚,有股特别的清冷性感的味道。
“我不想再继续下去了。”
“又没大仇,只因觉得她是个变数,怕她坏了我们大事,才有心除去她,可你们看,一次两次,三次四次,她都躲过了,这不说明运势在她一边么?琇皓你也说过她的运势极强,现在才十岁就已经如此,日后怎样还难说。我不想对上一个可能的强大敌人。”
“你现在退出。是否晚了?如果她知道你曾经用禁法探测她的梦境,怀疑她不是司东的亲妹妹,又散发谣言,祸乱人心,还不视你为敌?”
一阵短暂的沉默。
“反正我的意思摆在这里,只要我们齐心,把她赶出去,于大家都有利。宫轩夏,下个月大比,我会全力支持。你要知道,虽然你也是主峰弟子,可论起受长辈的喜爱,可大大不如邵亦雨……”
司南隐在水波下面,整个人平躺躺横在水中,自水面上看,完全看不出异样。
她的眼睛晶莹的注视着夜空,无悲无喜,透过水面晃动的影子,有摇晃的支离破碎的影子在慢慢分裂、愈合。
花船落水,她以为自己下意识昏迷,所以全无记忆。
其实,她记得,都记得。
只是那记忆太过离奇,被潜意识的神经归类于荒诞不羁的梦境,当成垃圾似的冗于信息,被大脑屏蔽了。
她的残留记忆,慢慢拼图般拆卸、复合,大脑中慢慢演变那个过程。
花船被凶猛的灵窟妖袭击,拦腰截断,自己扑通一声落下水,本以为葬身大海,倒也来去干净。没有想到,在水中的她,竟然比陆地上还自由快活,化身美人鱼,在海水中自由游动。
在前世,她曾经背着几十斤重的氧气瓶。下海和美丽的热带鱼亲近,而那个梦境,让她再次感受到了那种畅快游鱼似的快乐“琇皓,你还要听他的?我觉得他快疯魔了,为了那个女人,值得么?那个女人和司南关系奇怪,虽然在一起住过几天,可就算亲近,也不可能全然知晓司南底细。”
“那怎么办呢?箭已在弦上。”
“琇皓,我不想继续下去了。就算她可能在亦雨造成影响,我也不想继续做下去。这些日子,我一回想起来,就觉得自己所为有失光明正大,和心性迥然相反,已经影响到我的日常修炼。我们又不是妖族,可以用内丹吸收月灵,净化体内的暴虐之气,必须靠自身的修行来度过心魔。”
“琹皓,你呢?”
“我?我其实,主要想看看‘命运’这*子到底是什么。
这丫头不错,运势强,耐力厚,倒是让我窥探一二。也罢,你不想,我们就不要理会江一鹭了。他自以为是惯了,还以为这里是他赤阳宗,由得他胡搅蛮缠呢。”
“赤阳宗顶替墨阳宗成为九阳仙门之一,也才不过十多年,飞扬跋扈的性子倒是一般无二……我看赤阳宗门人比起当年的画花师姐、玉树师弟差多了……”
从水潭浮起的时候,司南站在水草边,绞着湿淋淋的头发,看自己在水面的倒影。
不看则已,一看惊呆。
虽说,她一直为自己并不出色的容貌不满来着,可也没有想到一旦现出原形,居然,居居然裸露在外的手臂,发出柔和珍珠般的光泽,卷着裤脚的小腿也露在外面,粉光致致。打赤脚的小脚丫,纤侬适中,白嫩的质感、色泽,和豆腐块一样。一点玉色的指甲盖,分大小镶嵌在五根脚趾头上,就是最苛刻的雕塑家,也挑剔不出一点不完美的地方。
一滴水珠儿从柔软有弹性的肌肤上,弹开了,落入水面,漾起一连串涟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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