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羁的天下。但是,丫头,你不可以如此残忍,方才短暂的重逢,你便一病如斯。让我守着你,放不下不能放,心却一寸一寸燃成灰烬。
所以,求你,醒来吧……
蜻蜓被满室沉凝的忧伤惊动了,一顿,乍然轻盈振翅,破窗而出。烟洛的黑睫细细的震动,可是,她未曾掀开眼睑,露出令人赞叹的亮眸。
第六日。兰惜落,冰寒芳。直道相思了无益,为妨惆怅是清狂。
傍晚,寂静的庭院中喧闹起来。遇到了门外的大哥,赵匡义根本看都没看直接动手,院子里头登时风声赫赫一阵嘈杂。潘美赶来劝架,夹在中间左右不是,倒自挨了两下。幸而后来符晶风风火火闯了来,娇声爽脆:“活见鬼!赵匡义,烟洛妹妹正病着怕吵,你就不能好生说两句话解释解释,我真是白操心了!”
赵匡义稍微迟疑了一刻,出乎意料的收了手。符晶冒着被皇上严惩的危险私自将他放了出来,他欠她的情。赵匡胤暗自攒紧了拳,惊疑一闪而过,沉声道:“你私跑出来的?”
洛兰郡主骤然病倒,皇上追问下来,只晓得郡主那天早晨去过古吹台,归集因由还是源于匡义后来在苏府的一场大闹。铁证如山,柴荣大怒,命人将匡义锁入天牢,明言若洛兰郡主有个缺失,就治他的大罪;便是郡主好了,死罪可免,活罪亦难逃。
赵匡胤知晓皇上如此不依不饶,一是为烟洛,二是为符晶,但应该亦不至于真要了匡义的性命。加之烟洛一直昏睡,太医只说如此下去,渐渐会至药食无灵,生死难测。他一面心急着烟洛的病情,一面还必须为匡义奔走,恳求皇上开恩。未果,心乱如麻的生生耗着,那头日日报信,这头日日煎熬。
赵匡义哼了一声,眼睛带着苍然的赤红,看了看一旁的符晶,却咬咬牙,语气软下来:“我,我只去看看她。不会对她怎样的!”
那日眼睁睁瞅着深爱的女子昏迷在他面前,心中的恐惧与剧痛根本无可形容。随后还未半日,自己就被震怒的皇上关押,连近近的看上一眼都成奢望。大哥每日带来消息,面色却一日比一日消沉。六日了,她仍不肯苏醒。他就像一只被囚在笼里的野兽,狠狠的撞击着牢房的木栅,手臂上满是青肿的锤伤,发疯般的想要见她。今日午后;符晶却来了,先气咻咻的大骂他害人不浅,骂完之后,突兀的问他是否想出去探望烟洛。她的提议令他诧异,不过也顾不得许多了,哪怕违抗皇命,他也渴求一次见到烟洛的机会。红衣暗烈,倔强的唇起了微微的颤抖:“我真的只是要看看她!”他实在等不及了。
赵匡胤再望了一眼摇摇欲坠的弟弟,一时又恨又疼,闭目让到一旁,“你若再逼她,不止皇上,我也不会放过你的!”
赵匡义也不再多话,疾风一般掠进了房间,符晶定定望了望他挺秀的背影,暗自叹口气,将木门悄掩了大半。
天欲雨,烟色的暗紫霞光中,脚步变得痴顿。赵匡义一步一步往前,最后立于床边,视线贪婪绞住那出尘面容的一瞬,他屏住了呼吸,神经里的剧痛一阵山呼海啸。
“苏……”他费了好大劲儿,才吐出了一个字,眼底迅速积起翻腾的雾霭,热烈着要挤出眼眶,他拒绝承认那是他的泪。
顿住好久,也没办法做到心平气和:“你好狠!我到底哪点不好,你就这么怕我躲我,宁可睡死了再不肯醒,也不愿尝试一次接受我么?弄伤你是我不对,若你想报仇,就赶紧起来把我的手脚都掰折。你不是一向狠心,绝对精打细算不肯吃亏的么,这次怎么就这么跟我算了,怎么能就这么算了?你要不满足,我把命赔你,只要你过来取!”
再近一步,眼前有些模糊,他合了合眼,泪珠子就打在藕荷色的缎被上,几点悲伤深深。窗外的雨终于落了,纷纷零落淅沥。
“苏,你起来!”
语调恶狠狠的,泥地渐渐润浸,缎被上多了湿痕。
“起来!”
握住她纤柔的肩膀,不敢使劲,却不住的摇撼着。被打搅的女子只是浅浅蹙眉,片刻又放松了,乖巧听话的任他摆弄。如缎的发丝垂落倾泻,在身后浪般抖出起伏柔软的波纹。黑亮的无声的柔顺,带着兰花香气击碎了他的五脏六腑。
“我,我错了。苏,你起来,求你了!”
强撑的狂躁终于决堤,海潮般漫上一片无涯汹涌的痴痛汪洋。如果她死了,哪怕他有力气追去碧落黄泉,也无法肯定能与她再度相逢。不要!苏烟洛,你一定要活着,折磨我至生不如死,你也一定要活着。所以,什么都可以答应你的,只为了换取你简单的苏醒。
吸气呼气,吸气,再呼气,雨气凉浸,痛得没法呼吸。
“我,我娶符晶,我娶她!”
将她揽入怀里,艳极的俊面带着惨烈,嘴唇紧紧绷出自嘲的弧。从一开始,他便只想拥有一个人一个梦。可是两次娶妻,上一次是因她对自己弃之如敝履,他一时冲动害人害己;这二次,竟然又是为她。他等不到她,还不慎误伤了她,他会去娶别的女子,安她的心,伤他的心。
情爱令人如此不堪,可是苏,我为何都不懂得后悔的?
怀里的睡容宁和,她不答他。
第七日。夜波邈,月魄留。鸳鸯可羡头俱白,飞去飞来烟雨秋。
玄衣清冷,映得修指越发的白。烛光明灭如豆,引了几只流萤在墙角星一般的幽闪。夜橪的目光似被锁住,沉沉凝视间有着压抑的分量。他伸出手,再一次将内力通过指尖催入烟洛的体内。源源不断的热量其实并不能在一个不懂武功的女子身上存留多久,他却不肯停手,只是不断的不断地催动内力,视线始终不离那紧闭的羽睫。
他一天比一天苍白了,小丰由初初的愤恨,至戒备相对,已变作淡淡的悯然。练武之人最懂得修为有多么重要,这个男人其实在白白损耗自己的内力。他从第一夜出现,就似冰湖一般沉默。小丰虽没听到他与姐姐的一番对话,可是断定姐姐的病与这人有着莫大的牵系。一气之下的确预备立刻去找赵将军,将夜橪赶出苏府。然而到底秋萍心软,红蓼又为夜橪讲了无数好话,姐姐病势沉重无法反应,小丰不想节外生枝,只好暂观其变。
观察的结果是,夜橪的脑子一定坏了。他明知无用,还将练武人最珍惜的内力每日输入姐姐体内,每次运功过后,他的眸色就更暗一层,他总是不在意似的抹去一层虚汗,在黎明前闪身消失无踪。只是他离去的身形,一日比一日滞缓下来。小丰几乎怀疑,姐姐身体还尚能靠药物支撑,夜橪这小子的精神就要消耗殆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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