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家小姐问你话呢!”小引在旁边张牙舞爪的,被烟洛按住,另取了手帕,帮两个孩子擦擦泥巴小脸,发现那个不说话的孩子右边额头一条血口子,不算很长,却不断有鲜血渗出。急忙要了水袋,给那孩子清洗伤口,又小心的上了伤药,小引帮着一点点包好。想了一想,取了二十两碎银,递了过去:“你们一人一半,回去交给家人。”她也力量有限,可是,总不能放任不理,凭这两个孩子饥饿挣扎。
没受伤的孩子笑了,喜悦霎时充沛了小脸,冲她深鞠了一躬:“谢谢姐姐,我和我娘不会挨饿了!”烟洛摸摸他的头,也给他一个笑容。对另一个孩子道:“时候也不早了,你也赶快回家去吧!免得爹娘挂念!”那孩子却不讲话,愣愣的瞪她。
刘管家上前来:“小姐,今日还要赶路!”烟洛点点头,向两个男孩嘱咐一句:“以后要靠自己本事挣馒头吃,不要再打架了!”这便上了马车,继续往邺都去。
行了好一段,曹彬大嗓门隔帘传了过来:“那个小兔崽子,怎么还跟着我们?”
潘美还没回腔,烟洛就把头伸出马车,叫:“停!”往后面看,果然有个小个头的孩子远远跟着。烟洛一急,跳下车来,拉着襦裙几步跑过去,“怎么了吗?”
夕阳下,那男孩子破烂的一身如鹑衣百结:“我不白要你的钱,我给你干活!”
烟洛摇头,“不用你给我干活!回去吧!”
“我没有地方可以回去!”那男孩子说的很稀松,好像在说他今天吃了一碗饭似的。
“你家人呢?”潘美赶过来了,皱着眉问。
“死了!”
“都死了?”
“都死了!”
烟洛瞪了一眼潘美,人家还是个小孩子,这是什么对话嘛?忙得截住话头:“你没有别的亲人了?”
“都死了(对不住,三个字写得溜了!)!”
“那……”烟洛扭头望向刘管家,星星眼里分明写着“带上他”三个字。刘管家偏头疼都快犯了,“小姐,我们这趟是出门办事。这事都没办……”捞个来路不明的小孩子一起上路,实在是不妥。
“我给你们干活,干够了十两银子,我就走!”
嗯,恩怨分明的孩子,她喜欢!烟洛悄悄拉过刘管家,“他与烟洛一般身世,如若今日是烟洛流落街头,刘管家也能置之不顾吗?”
挣扎,挣扎,刘管家表情痛苦为难万状。潘美语气凉凉的:“一路上饥民多得是,难道你都收容来养活?”
烟洛小嘴一抿,摇头:“我不是要养活他,是他想靠本事挣银子。”对于小孩子,培养自尊心自信心很有必要的。知道帮不了天下人,但是既然遇到了,总不能狠着心思扔下一个孤苦伶仃的小孩子不管。
曹彬凑上来,粗声大气的说:“俺看无妨,他一个小猴仔子也怪可怜的!”
小引在众人面上左转右转,猛地对上了一双挺电人的眼珠子,小脸就烧烧的红了,忸怩道:“你叫什么啊?”(你这丫头也思春!)
三票对两票!
烟洛他们的马车外,坐多了一个小男孩,他叫作——韩丰。
韩丰十一了,六岁那年爹爹死在站场上,八岁那年娘又患肺痨死了。家里的叔伯亲戚连自家的孩子都无法养活,根本刻意把他当了空气。他小小年纪,又无产业,只能四处流浪,吃的都是些残羹冷炙,睡在路边破庙,春夏秋冬都是如此,挣扎着拼斗着卑微求活。因为尝尽了人情的薄凉,所以对烟洛一点小小的善意便心生眷恋。可终究不敢说想要跟随,怕遭人拒绝。所以一直跟在车后,只说想要工作来还银子。
烟洛一阵叹息,和他比起来,自己那点伤春悲秋的感情事,显得如此奢侈。这乱世里,又有多少人,为了一口粮食一片遮头的瓦片而辛苦的活着?宋清啊宋清,你穿回来以后,也活得忒小资了!
羞耻心一起,很用心的和小引联手给韩丰来个“野猪大改造”:洗澡捉虱子理发打蛔虫,又给他换了一身俐整的衣服。这小子高额方脸,微厚的唇,理发后露出一双亮晶晶的眼,似阳光下的玻璃珠子,耀耀生彩。除了个子豆芽菜了一点,其实很瞧得过去了(你捡都能捡个有发展前途的小帅哥回来,别说偶是后娘啊)。
为了小孩子的自尊心着想,韩丰被派着做些小事,打个水啊,拎点东西,都是没有技术难度的。烟洛教他识字,他也乖乖的学,不过似乎对曹彬和潘美的功夫更有兴趣。那两人练功时,他常在一边羡慕的偷偷观望。直到有一日,潘美突然吼他,“双腿分开,蹲下,双手举平肩。”韩丰吓了一跳,却照做了。小腿肚微微抖啊抖的,却是一脸的开心。潘美往烟洛藏起的那个角落瞥了一眼,嘴角微微一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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