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淳常在被皇上封妃不到三日后,在皇上和皇后的吩咐下,温宜公主的事有了结果。
御膳房掌管糕点材料的小唐,站出来说自己一时疏忽弄混了两种粉料才致使公主不适。
而他的结局,注定了是死路一条,替人定罪。
消息传来时安玲容正与淳常在绷了真丝绡在黑檀木架上,合绣一幅双面绣。
双面绣最讲究针功技巧与绣者的眼力心思。
要把成千上万个线头在绣品中藏得无踪无影,多一针,少一针,都会使图案变形或变色。
淳常在有些累了,本想着出去走走,却被安玲容一声回来,止住了脚步。
望着看似单纯可人,实际上心思一点都不比旁人少的淳儿,安玲容出声提示道:“在后宫中,性子不能急,一急就容易出错。”
淳常在撇嘴,眼巴巴看了眼窗外的美景,苦着一张脸回到位子上,继续帮安玲容刺绣了。
安玲容绣的是春山远行图,上百种绿色渐欲迷人双眼。
继续绣了一会,发现淳常在的确是耐不住性子,想要逃离枯燥乏味的刺绣。
她只好收起了东西,吩咐槿汐拿点糕点,给淳常在吃。
淳常在顿时眉开眼笑,吃了起来。
安玲容透过湖绿绉纱软帘,落了一地阴阴的碧影。
帘外宝绢和宝萍带着宫女正在翻晒内务府送来的大匹明料子,搅得那影子里细细碎碎的粉蝶儿样跳跃闪动,光影离合,似要凝住这夏天最后的天影时光。
静静看了一会,安玲容站起来揉了揉酸涩的后颈,喝了一口香薷饮道:“你怎么看?”
淳常在对着阳光用心比着丝线颜色,嘴角含了一抹浅淡笑意,“这才是华妃娘娘说的巧合吧。”
安玲容轻笑,“淳儿说话怎么爱拐弯抹角了。”
淳常在放下手中糕点,抿嘴道:“是,遵姐姐之命。”
想了想后,眼界渐渐被安玲容带开了的淳常在,遂慢里斯条道:“皇上要彻查,小唐就出首了,只是有人不想让皇上再查下去而指使的棋子。”
然而,她又疑惑,望着安玲容道:“只是……皇上以玩忽职守罪惩治了小唐,杖毙了。”
安玲容捧了香茶饮在手,看着帘外宫女忙碌的身影,淡淡道:“当然要杖毙,再查下去就是宫闱丑闻,闹到言官和太后耳中事小,在臣民眼中恐怕是要堕了皇家威仪。”
安玲容轻轻咀嚼口中香茶的茶叶尖,缓缓道:“后宫有脑子的嫔妃都明白的原委,皇上怎么会不明白,只是华妃毕竟是老人,服侍皇上多年。”
见淳常在似迷茫不解,安玲容遂伸指往西南方向的窗纱上一戳。
淳常在立即会意,想到了华妃仗势欺人的倚靠。
她摇了摇头,不复先前的单纯,低声叹道:“皇上身为天子竟也有着许多无奈。”
安玲容微一蜷指,抿一抿鬓发,一字一字道:“狡兔死,走狗烹,本宫只等着年氏鸟尽弓藏那一日。”
淳常在默然片刻,拣一粒大大葡萄在口中慢慢嚼了,道:“淳儿只是觉得姐姐辛苦,姐姐已经是皇上的妃子了,为何还要想这么多?”
安玲容道:“荣华恩宠的风口浪尖之上怎能不辛苦。”
淳常在拍一拍手笑道:“不过皇上这几日对姐姐真的是非常好。”
她静一静,落寞道,“其实皇上对姐姐是很好的。”
这一句入耳,让安玲容转而想起前日下午与皇上闲坐时的话。
她封了妃后,皇上跟她一同剥荔枝吃,鬓角厮磨,红荔玉手,软洋洋说话,何等风光旖旎。
安玲容贴在他耳边,低语道:“皇上为何相信容儿是清白的?”
皇上正剥着荔枝,像是不惯做此事,剥得甚是生疏,雪白果肉上一块块污点,是没弄干净的深红果皮。
顿了顿身子,他道:“你是皇上的容儿,身为夫君,朕怎会不信你。”
安玲容想着如果不是她请端妃过来,商量好了报酬,没有子嗣的她说不定就要被华妃和曹琴默冤枉了。
因此她听了皇上这番话,先是笑了笑,再假意嗔道:“只为这个?难怪诸妃老说皇上偏心容儿,看来不假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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