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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些事情郁启明不可能在郁早早不在场、不知悉的情况下随便跟人提起,哪怕这个人是乔丰年亦或是裴致礼。
接连被拒绝了两次,乔丰年即便早就已经有了心理准备,也依旧还是不受控地陷入阴翳的沉默。
郁启明给了他一点时间梳理情绪。
同样的,郁启明自己也需要一点时间梳理情绪。
时间堆积下来的一些并不隐晦的秘密藏在积了灰的角落,如果不是有心人翻找,恐怕这一辈子它都难以暴露在天光下。
从郁启明和裴致礼经年后再次见面,到裴致礼坦诚当年的确是因为发生了某些事情所以才错过了他的“求救电话”,他们彼此重新构造起来的“信任”本来就尚未十分牢靠,又或许也沾了点过分的小心翼翼。
小心翼翼本质上还是因为两个人都不想破坏这好不容易用浆糊水捣鼓着黏连起来的关系,“过去”是一个太沉重的话题,谁也不确定如果真的轻率地提起,是否会对此时此刻的两个人造成情绪和情感上的冲击。
郁启明不愿意提起,除开自己那点微薄的自尊心以外,的确更多的还是顾虑到其他人——他的阴霾从来不算阴霾,他不是真正的受害者,所以他不能仅仅因为情感需要就对人轻率提起旧事。
而裴致礼……他恐怕只是不希望给郁启明带来压力。
沉重的情绪和单方面的付出或许能够让未见世面的年轻人为之感动,可是经历过社会洗礼的、庸俗的成年人只会觉得那些东西都是过了界的负担,裴致礼或许在和郁启明重逢的第一面就吃透了这一点。
成年的郁启明不是当年的少年,比起当故交,他宁愿当场撕掉过往,与裴致礼做简单干脆的“陌生人”,他们是不是真的陌生人不重要,重要的是,他想要跟他做陌生人。
——没有谁要求你付出。他有他的新生活,他不需要负担你们的过往、回忆、爱情、以及追求。
郁启明偶尔还是会觉得裴致礼对他自己的道德标准提得有点太高了。裴致礼必然认为他的爱情、他的追求,归根到底是他在满足他自己,他或许并不想让郁启明误会——误会他付出是因为他提前做好了伸手向郁启明讨要等价回报的准备。
他没有。
裴致礼没有。
截至目前为止,裴致礼甚至没有问过郁启明要不要开启另一段感情。
在这短短的几天里,他们默契地接过很多次吻,也已经上过不止一次床,却没有人开口提一句他们现阶段是否算是跨入了什么关系。
郁启明很小心,裴致礼比他更谨慎。
裴致礼很谨慎,他谨慎到不愿意让郁启明知道,他当年为了不“错过”那些电话曾做出的反抗和努力,不然他不会只是模糊地一笔带过,只提了裴时雪被绑架,却不提自己。
裴致礼并不想让郁启明知道一些其中的细节,正如郁启明也并不想裴致礼知道他当年也曾为彼此做出过努力。
年轻人习惯于过度关注自己,并不会知道一个人自我感动式的付出或许会成为对方的负担,可是成年人已经知道,有些事情就应该直接掩盖掉,不留痕迹最好。
轻松的感情永远好过沉重的感情,背负枷锁从来不是开启一段健康感情最好的方式,至少目前来说,郁启明和裴致礼他们两个现阶段都在努力摈弃过往,尝试着新开局。
和裴致礼接吻和做爱都比郁启明所以为的更好,他也正努力摸索着调整、适应和裴致礼的相处——如果不是乔丰年提一句十年,如果不是裴时雪发过来的这一段视频——总有一些人不愿意让郁启明和裴致礼走出时间的阴影。
他们一定要提起过去,让郁启明再一次直面他的十七岁,让郁启明看到他和裴致礼两个人曾经的弱小和无能为力,然后再告诉他们,你们错过了,你们很可惜。
他们比郁启明和裴致礼更耿耿于怀那十年。
只是不得不说,他们的耿耿于怀卓有成效。
至少郁启明现在因为默片里那一个身形模糊的裴致礼如鲠在喉。
实在咽不下饭了,郁启明给自己盛了一碗热汤。
放下勺子的时候,他抬眼,从苍白疲惫的乔丰年看到平静漠然的裴致礼:“……你们都不吃吗?”
乔丰年和裴致礼都不说话,郁启明只好默认他们已经吃饱了。
最后喝了两口汤,郁启明放下碗,拿起一旁的湿巾擦了一下手,对乔丰年讲:“宋学而那边,还是得尽早送她回学校,你有空吗?”
乔丰年扯了一下嘴角:“原来我还派的上用处,我以为我已经不配当这个舅舅了。”
郁启明拿过手机查铁路信息:“你当舅舅比我当得更合格,所以,不要讲这样的话,不然如果宋学而听见了,她能从这里哭回广州。”
确定了高铁班次和时间,郁启明直接输入乔丰年的身份信息和手机号,又给宋学而也买了票。
乔丰年的手机跳亮车次信息,郁启明收起手机,抬眼看向乔丰年:“过年的时候打算什么时候去瑞士?到时候提前给个时间,我好安排宋学而假期的补习课。”
乔丰年就那么和郁启明对视着,过了一会儿,他才又笑着偏过头,说:“……太可笑了。”
太可笑了。
他和郁启明和裴致礼三个人坐在一场饭桌上吃了一顿没人掀桌的饭,郁启明和裴致礼自成一派,只有他一个人歇斯底里,而现在郁启明还问他什么时候去瑞士。
“不去了吗?”郁启明声音带有一种咄咄逼人的冷静和温和,他说:“那我到时候就直接安排宋学而的假期生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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