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这颠倒黑白的说辞,钟未昔反应迟缓接不上来,木木地坐在那儿,还是维持着那个姿势,唯一的变化是眼神和握着方便面的双手,指关节越攥越紧,方便面袋和面块发出被捏揉后的“咯吱咯吱”碎响。
陶为琳粗肥的手臂过来捞起衣领,把骨瘦如柴的人如小鸡般直接往外提,嘴里粗蛮地喷着狠话,“别让外面的人知道你来过,要是你害得我这房子不好卖,看我不扒下你一层皮!”
快到门口的时候,钟未昔终于有所反应,塞着方便面的嘴巴里先是发出呜呜呜声,然后眼泪顺着脸颊一串一串往下掉,沁泪的眼睛里塞着一种喷发的愤怒,啜泣声中她一字一句艰难开口,“这是、我的、家,不是……你、的!”
“哎哟哟,我就知道你嘴硬。行,我就让你死个瞑目!”陶为琳早有准备,一手提着瘦小的钟未昔往门框上一压,另一只肥手得意洋洋去掏口袋里的房产证,扬在钟未昔的眼前,“睁大狗眼看看,这上面是谁的名字呀?”
半张脸被压在凹凸不平的门框上快要变了形,腮帮子受到重力挤压,嚼碎的食物变成浅黄|色的厚黏稠物从嘴角淌下来,与眼泪混成一块。
钟未昔就着眼睛里的水汽费劲地看清了,上面的的确确是陶为琳的大名。
正文 第10章 无容身之所
“这下死心了吗?没话说啰?滚出去!”
防盗门重重关上,钟未昔被陶为琳的蛮力推搡出门,摔跌在楼道间,手里的方便面撒了出来,碎屑铺了一地。
不能够,不能够,钟柏龙就算从此不承认她这个女儿,再怎么说继承权应该是留给钟未染,怎么可能会给她陶为琳?
钟未昔在地上挪着趴到门上用力拍打,她想叫出自己的愤怒,想找陶为琳理论,想说这房产证不是真的,这是她的家,这里是她的家。
然而,这两年来她习惯了没声息地待着,甚至不参加同室狱友们寡淡的话题,一个人缩在角落里盯着高墙上的小窗口发呆。
喉咙间的嘶喊被压制住,最终挤出来一些却象哑巴似的发出单调音节,“呃呜……呃呜……呃呜……”比去争辩更绝望,更无助。
任凭钟未昔怎么砸门,在屋里的陶为琳不为所动。
拳头比不过坚硬的门,钟未昔砸门声伴随着啜泣声渐渐慢下来,头磕在门上,眼睛里呆滞而茫然,不能待在这里她能去哪儿?
这幢房子一共就五楼,对门有户人家,钟未昔“乒乒乓乓”砸门到现在只有个大爷打开门探出头,瞄了一眼又飞快缩回去了,明显是不想管事。
夜幕降临,屋里的陶为琳打着哈欠从沙发里坐起来,伸了个懒腰,要说这钟未昔真是死性不改,坐了牢回来还有脸惦记着这房子,还是她聪明,懂得早做准备。大半天没动静,那贱丫头哭累了,见讨不了好处,应该死心走了!
陶为琳一面得意一面走到防盗门后透过猫眼往外看,这一看不打紧,气不打一处来,猫眼左下角那个小点虽小,她却看得真真的,是钟未昔那死丫头的头。
怎么还赖着不走?陶为琳怒气冲冲在屋子里来回走动,盘算着下一步赶人的计划。
陶为琳在那头怒火冲天,这外头钟未昔的脑袋耷拉着抵在门上,坐在地上一动不动,不知道是闹累了还是睡着了。
在昏暗的光线下,一个熟悉的身影一步步从楼下上来,不到两分钟出现在四楼与五楼中间的楼梯口。
“昔昔。”
钟未昔模糊间听到有人在叫自己,迟钝地抽噎着转过脸,这一看便看到了奔上来的人影,高大,英俊。灰白的嘴唇张了张,好容易发出一个声音,“哥。”然后低下头去,不说话。
“天这么冷怎么坐地上?快进屋!”钟涵炎三步并作两步奔过去,扶住她的肩膀要拉人。昔昔两年不在家,有可能早没了家里的钥匙。
没有料到会在这样的情况下与哥哥碰面,钟未昔恍恍惚惚的,把头深深地埋下去,不肯就着他的搀扶起身。
看着妹妹犯错了的孩子样,钟涵炎把人扶起来,叹了口气说,“人出来就好,过去的就让它过去,以后你要过新生活,懂吗?”
正文 第11章 愧疚
钟未昔眼里的神色几明几灭,压着头不吭一声。
钟涵炎低头看到她口袋外挂着老旧的红色塑料绳,末端好象拴着一把钥匙,这应该是防盗门的,原来昔昔有钥匙。径自从她口袋里抽出来,插入门里,扭转之下发现被人从门后反锁,开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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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这样!”钟涵炎皱眉,气恼地砰砰开始拍门,这可是昔昔的家,到底是谁把门反锁不让昔昔进去,太过分了!
下一刻门里响起脚步声音,接着门开了,陶为琳出现在门后,“涵炎,什么时候回来的?你这孩子怎么不提前跟我说一声?妈这一点准备都没有。”
钟涵炎毕业后在G城工作,经过几年的辛苦闯荡总算升到了高位,人也益发忙碌,难得回来一趟,今天不打声招呼就回来陶为琳难免惊喜连连。
看看欣喜表情的陶为琳,再看看冻得鼻头通红,一声不响的钟未昔,钟涵炎眉头皱起来,“妈,你怎么在昔昔家?昔昔关在外面好半天了你知道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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