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停了停,才想起康熙说的狸奴就是指红毛国新近进贡来的纯白波斯猫,因皇太后爱看他们玩耍,便在慈宁宫豢养了两只,有时康熙也叫人带到乾清宫来作耍,这种猫咪到处乱跑,又爱掉毛,颜色还浅,打扫不净落在椅上也有,估计是我之前睡在小室那张胡椅上侧脸沾到的,康熙居然明察猫毫到这个地步,其他人固然交口赞了一番,我亦觉心惊,好在康熙接着也没说什么,因退过一边,低头而已。
他们父子君臣在谈笑,我也是平常站侍卫位上,不知怎的,半个时辰不到,已头昏了数次,更觉胸口烦闷堵塞,严重时甚至有难以透气,隐隐作呕之感。
强撑了半日,好容易熬到康熙准备闭目养神,太子带了几位阿哥站起打算告退,突见窗外闪起一道红光,竟将窗扉映得通红,刚才还一碧似水的天宇霎间罩上了一股浓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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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水了!”康熙身子一震,率先脱口叫出,在众人簇拥下走出西暖阁观望火势。
我一落跑,陈煜又是暗处的人,四阿哥不见得会大闹乾清宫,不过以我对他的了解,反映越是平淡,越是可怖,简直恨不得跑回京城一趟看看四阿哥究竟怎么着了才好。
陈煜将我的失魂落魄看在眼里,亦不多说,只将一切饮食起居打点妥当,不用我费半点心思。他是一名从北京城返乡的小生意人,而我的角色是他的哑巴表妹,并且得了怪病,发疹子,不得吹风,总是穿宽袍,包好头面,出入都有马车,几乎脚不沾地。
离京时,我喝了自己那杯“血茶”,一路行来倒是不再吐血,无形中省了不少官司,然而每日进食明显减少,尤其沾不得荤腥,好在暂时人也不见瘦,心上又是恹恹的,也就这么胡混罢咧。
难只难在一路由北往南,走的都是陆路,官道盘查多,经常绕着走,陈煜选的小路虽能勉强通车,到底崎岖些,颠得我五脏六肺自动移位,实在忍无可忍,向陈煜抱怨:“有没有办法快一点?”
“这样的脚程,很快了。”
“不够。”
“你又嫌水路不方便,不肯走,还能怎样快?”
“你会飞么?”
“……飞?”
“喏,就是两腿一瞪,飞到半空中的那种。”
“噢?哦,你示范一次给我看可好?”
“你怎么当XX的?连飞都不会?踹你个粉红小内壁!太废柴了!扑街去吧!”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啊——”
通常这么抱怨的结果就是我们两个在车厢里PK起来,但每次随便怎么打,马车驾驶员都不会让马车翻车,也不会干涉进来,只安全送达目的地为止,我很奇怪陈煜哪来的本事找到心理素质这样坚强的车夫。
这日快要入境山东泰安府,还没进城关,车轱辘先坏了,只好下车等修,陈煜独自离道往溪边取水,我百无聊赖的站在一旁看那车夫修车,正想着四阿哥到底会不会来追我,车道那头忽现尘土飞扬,很快嘶鸣声近,来了一队人马,车夫才收了工具,不及躲闪,被当先一人手起鞭落,直接抽翻在地,好容易连滚带爬闪过一旁,还未告饶,那人先行叱骂:“呔!哪来的贱民!乌鸦啄了眼珠子么?连两江总督大人的路也敢挡?”
车夫跪在道旁可着劲儿的磕头,连声道:“小的该死,军爷饶命!”
我眯着眼儿看了看马上那人,满面跋扈相,但身上装束并不显眼,唯独那靴子,倒似是皮底儿,并非一般开路家仆可以穿得,而他提到的两江总督又是边个?最近我赶路赶得头昏脑胀,记忆力严重衰退,一时也想不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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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这一抬头功夫,那人持鞭朝我指来:“你是何人?光天化日之下黑布裹面,瞧着就不是好人!来呀,给我拿下,押后代审!”
我在京中出入不是禁宫就是王府,衔一等侍卫,兼职格格,几曾受人这般当面呼喝?才愣的一愣,车夫慌忙代为解释:“军爷明鉴,这位姑娘是小人马车雇主的妹子,也是从北京城出来,回南方老家探亲!姑娘有恙在身,实在吹不得风,才这么打扮,使不得拿人呀!”
跋扈男将螃蟹眼睛一瞪:“难道还要你教本大爷使不使得么?滚一边去!嘿,如今这世道,最多奸细,为保总督大人万全,老子倒要验验这姑娘是真是假!”
说着,他身边两人早恶狠狠过来将车夫双手反剪了按趴在地,自己下马走到我身前,伸手就冲我面门抓来。
“慢着!”我吐出一个名字,“噶优你知道么?”
跋扈男一呆,停了手。
一个声音在我身后响起:“叫你家主子噶礼滚出来见我!”
陈煜绕到我身前,将灌饱的水囊递给我,拂拂手,点一点车夫:“给你个机会,叫他们把人放了,我留你条命。”又回过头,“妹子,你等急了吧?这水极甜,你先喝,不够我再去……”
话音未落,跋扈男回过神来,指着陈煜的鼻子大骂:“哪来的小白脸相公?敢直呼我家大人名讳?来,打!”
所有人立马操了家伙围上来,陈煜身形一动,起落之间,不过一秒,就骤然将跋扈男踢翻,一脚踩在他的脸上:“你背上纹了龟壳?跟我面前出头?”
跋扈男口唇扭曲:“疼死我了!你~~你是何方高人?”
陈煜:“我是你大爷!!我叫神人!你就叫我神人大爷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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