热水备好了,不耽误姑姑沐浴。
奴婢们就在外面候着,姑姑有吩咐随时叫一声。
」说罢,步伐轻巧退了出去。
秦端治府好手段,宫里花钱办事才是规矩,他府里倒好,下人们油盐不进。
我泡在热水里,望着妆台上那盒碎银子,钱花不出去,惆怅。
挑衣裳时我又犯了难,说是办喜事,也就昨天见到门口石狮子和府里石栏杆上绑了几朵红绢花,方才走一路还都不见了。
出竹苑时,我还瞥见下人拿了蓝色床幔进去,想来红床幔也是撤了的。
我手指划过一件件衣裳,心里感叹督公大人是个土豪,这些料子可都是贡品,宫里的娘娘们想分到都得花上不少心思,位分低了花钱都没人肯给。
到他秦端手上,就成了不合身便扔的东西。
绿色的,刚成亲就绿油油一片不大好吧,秦端是个太监,会不会觉着我嘲讽他……红色的话,他对成亲这事没见着多欢喜,说不定厌恶得很,不去触霉头。
但是成亲第二天不穿红的,他会不会觉得我对嫁给他有什么意见?
做人真难,嫁人也难,嫁给一个太监难上加难。
选件衣裳就这么令人头秃,以后还怎么活。
我摸摸自己的发际线,最终挑了件海棠红袄裙,不刺眼,不出错。
我望着镜子里的自己,已经七八年没穿过这么艳丽的颜色。
为防媚主,宫女只能穿褐色、灰蓝等沉闷颜色。
梅苑里有个小书房,放着些诗词歌赋,怪谈话本。
我跟碧桃要了文房四宝,铺开纸,在房里练字。
午后冬阳融融,刚好洒在宣纸上,给墨迹染了层金。
我的心境,是一生中从未有的平静。
我小时候为了学写字吃过不少苦头,数九寒天我只能拣根树枝在雪地里练。
父亲和大娘说,女子无才便是德,但他们却给姐姐请了最有名的先生、琴师和绣娘。
「柳、扶、风。
」我落笔写了这名字,一次又一次。
「姑姑,老爷快到门口了。
」我笔间一抖,收笔不完美。
平静的心情荡然无存。
4十二月,天黑得快。
我刚到门口,恰巧秦端从马车上下来,小德子跪地上拿背给他当台阶,待他下来了,麻溜站起来提灯引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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