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门庆笑道:“我的儿!你下去替我品品。”
爱月儿道:“慌怎的,往后日子多如树叶儿。今日初会,人生面不熟,再来等我替你品。”
说毕,西门庆欲与他交欢,爱月儿道:“你不吃酒了?”
西门庆道:“我不吃了,咱睡罢。”
爱月儿便叫丫鬟把酒桌抬过一边,与西门庆脱靴,他便往后边更衣澡牝去了。西门庆脱靴时,还赏了丫头一块银子,打发先上床睡,炷了香,放在薰笼内。良久,妇人进房,问西门庆:“你吃茶不吃?”
西门庆道:“我不吃。”
一面掩上房门,放下绫绡来,将绢儿安放在褥下,解衣上床。两个枕上鸳鸯,被中鸂[涑鸟]。西门庆见粉头肌肤纤细,牝净无毛,犹如白面蒸饼一般,柔嫩可爱。抱了抱腰肢,未盈一掬。诚为软玉温香,千金难买。于是把他两只白生生银条般嫩腿儿夹在两边腰眼间,那话上使了托子,向花心里顶入。龟头昂大,濡搅半晌,方才没棱。那爱月儿把眉头绉在一处,两手攀搁在枕上,隐忍难挨。朦胧着星眼,低声说道:“今日你饶了郑月儿罢!”
西门庆听了,愈觉销魂,肆行抽送,不胜欢娱。正是:得多少──春点桃花红绽蕊,风欺杨柳绿翻腰。
西门庆与郑月儿留恋至三更方才回家。到次日,吴月娘打发他往衙门中去了,和玉楼、金莲、李娇儿都在上房坐的。只见玳安进来上房取尺头匣儿,往夏提刑送生日礼去。月娘因问玳安:“你爹昨日坐轿于往谁家吃酒,吃到那咱晚才回家?想必又在韩道国家,望他那老婆去来。原来贼囚根子成日只瞒着我,背地替他干这等茧儿!”
玳安道:“不是。他汉子来家,爹怎好去的!”
月娘道:“不是那里,却是谁家?”
那玳安又不说,只是笑。取了段匣,送礼去了。潘金莲道:“大姐姐,你问这贼囚根子,他怎肯实说?我听见说蛮小厮昨日也跟了去来,只叫蛮小厮来问就是了。”
一面把春鸿叫到跟前。金莲问:“你昨日跟了你爹轿子去,在谁家吃酒来?你实说便罢,不实说,如今你大娘就要打你。”
那春鸿跪下便道:“娘休打小的,待小的说就是了。小的和玳安、琴童哥三个,跟俺爹从一座大门楼进去,转了几条街巷,到个人家,只半截门儿,都用锯齿儿镶了。门里立着个娘娘,打扮的花花黎黎的。”
金莲听见笑了,说道:“囚根子,一个院里半门子也不认的?赶着粉头叫娘娘起来。”
又问道:“那个娘娘怎么模样?你认的他不认的?”
春鸿道:“我不认的他,也象娘每头上戴着这个假壳。进入里面,一个白头的阿婆出来,望俺爹拜了一拜。落后请到后边,又是一位年小娘娘出来,不戴假壳,生的瓜子面,搽的嘴唇红红的,陪着俺爹吃酒。”
金莲道:“你们都在那里坐来?”
春鸿道:“我和玳安、琴童哥便在阿婆房里,陪着俺每吃酒并肉兜子来。”
把月娘、玉楼笑的了不得。因问道:“你认的他不认的?”
春鸿道:“那一个好似在咱家唱的。”
玉楼笑道:“就是李桂姐了。”
月娘道:“原来摸到他家去来。”
李娇儿道:“俺家没半门子。”
金莲道:“只怕你家新安了半门子是的。”
问了一回。西门庆来家,就往夏提刑家拜寿去了。
却说潘金莲房中养的一只白狮子猫儿,浑身纯白,只额儿上带龟背一道黑,名唤雪里送炭,又名雪狮子。又善会口衔汗巾子,拾扇儿。西门庆不在房中,妇人晚夕常抱他在被窝里睡,又不撒尿屎在衣服上,呼之即至,挥之即去,妇人常唤他是雪贼。每日不吃牛肝干鱼,只吃生肉,调养的十分肥壮,毛内可藏一鸡蛋。甚是爱惜他,终日在房里用红绢裹肉,令猫扑而挝食。这日也是合当有事,官哥儿心中不自在,连日吃刘婆子药,略觉好些。李瓶儿与他穿上红缎衫儿,安顿在外间炕上顽耍,迎春守着,奶子便在旁吃饭。不料这雪狮子正蹲在护炕上,看见官哥儿在炕上,穿着红衫儿一动动的顽耍,只当平日哄喂他肉食一般,猛然望下一跳,将官哥儿身上皆抓破了。只听那官哥儿“呱”的一声,倒咽了一口气,就不言语了,手脚俱风搐起来。慌的奶子丢下饭碗,搂抱在怀,只顾唾哕与他收惊。那猫还来赶着他要挝,被迎春打出外边去了。如意儿实承望孩子搐过一阵好了,谁想只顾常连,一阵不了一阵搐起来。忙使迎春后边请李瓶儿去,说:“哥儿不好了,风搐着哩,娘快去!”
那李瓶儿不听便罢,听了,正是:惊损六叶连肝肺,唬坏三毛七孔心。
连月娘慌的两步做一步,迳扑到房中。见孩子搐的两只眼直往上吊,通不见黑眼睛珠儿,口中白沫流出,咿咿犹如小鸡叫,手足皆动。一见心中犹如刀割相侵,连忙搂抱起来,脸揾着他嘴儿,大哭道:“我的哥哥,我出去好好儿,怎么就搐起来?”
迎春与奶子,悉把被五娘房里猫所唬一节说了。那李瓶儿越发哭起来,说道:“我的哥哥,你紧不可公婆意,今日你只当脱不了打这条路儿去了!”
月娘听了,一声儿没言语,一面叫将金莲来,问他说:“是你屋里的猫唬了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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