琥珀压低声音道:“喜公公肯定带你去冷宫了,冷宫里的五皇子,过了年就二十了,还一个伴读都没有,喜公公怕落人口实,所以预备随便找个人送过去。”
“我们都不想过去,都给喜公公送了礼。你刚来,没送礼,看起来又好拿捏,喜公公肯定送你过去。”
扶容回过神,点了点头:“嗯。”
宫人们见他好欺负,说话越来越没有顾忌。
“那你怎么又出来了?”
“嗯……”
扶容不知道该不该说,他把身上的所有银两送给喜公公的时候,喜公公告诉他,不要告诉别人。
其他人交换了一个眼神,笑了一下。
他们都猜到了,还故意逗他。
“扶容,没想到你也开窍了啊?没事儿,每次送礼,喜公公都让我们别跟别人说。”
“扶容,你为什么不去给五皇子做伴读?冷宫里房子多,你可以一人住一间,不比在掖庭跟我们一起挤着好?”
“对啊,五皇子刻薄,你又呆呆的,你俩不是天造地设的一对?你为什么不去?”
扶容原本没有理会他们的玩笑,直到听见那句话。
——秦骛刻薄,扶容怯懦,是天生一对。
扶容抬起头,攥紧了手里的扫帚,指节被冻得微微发白。
前世,许多宫人也是这样说的,而他竟然把这话当了真,听见的时候,还心中窃喜。
现在想想,实在是太傻了。
扶容认真地看着他们,认真地反驳:“五殿下和我不是天生一对……主奴。”
扶容解释道:“今天早晨,喜公公领着我,刚走到冷宫门口,我们就听见五殿下在里面喊‘来人’,太凶了,他太凶了……”
扶容一连把这句话强调了好几遍,最后道:“他那么凶,我不想做他的伴读了。”
宫人们笑了笑:“不就跟你开个玩笑,你这么认真做什么?”
扶容正色道:“你们不要一直开这种玩笑,我听了没什么,可你们不是还想当六殿下的伴读么?这些话要是传进哪位贵人的耳朵里,你们还怎么当伴读?”
他说这些话时,眼神坚定,语气认真,竟然把一群老油条镇住了。
方才他们说起六殿下的事情,嘴上嘻嘻哈哈的,其实心里都想往上爬,现在扶容一句话把他们全戳中了,他们马上闭了嘴。
宫人们讪讪地摆了摆手:“好了好了,我们不说了。”
扶容点点头,提起扫帚,走到前面一段宫道上去扫雪。
宫人们对视一眼:“怎么感觉……扶容脾气见长啊?”
那个叫做琥珀的宫人道:“行了,人家也不是泥人,咱们整天拿人家寻开心,人家当然会生气,扫雪吧。”
扶容跟他们说完话,又恢复成平常胆小怯懦的模样,低着头,认真扫雪。
他一边扫,一边回忆着他十六岁那年发生的事情。
他十六岁那年,府里被抄了家,抄出扶老爷——也就是扶容的父亲,扶容习惯喊他老爷——多年来贪污的账簿和赃款。
就这样,扶家一夜之间垮了。
全府男丁,十六岁以上的流放西北,十六岁以下的没入掖庭,女眷则全部没入教坊。
宫里派人来清点人数的那天,扶容正好过了十六岁。
可是扶容的生母,兰姨娘一口咬死他还没十六,再加上扶容身材瘦小,看起来实在不像十六岁的模样,他这才进了掖庭,没有和其他男丁一起流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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