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个天空阴沉沉的,雾气也大。
驾车的马夫搓了搓冻得有些僵硬的手掌,伸手去安抚鼻孔里不停喷出热气的老伙计,马儿乖顺的低着头任他抚摸。
此时的齐昭坐在房中梳妆镜前想起昨夜的事,渐渐出了神。
昨夜晚膳时,徐世钦跟她说想去看看老白。
原来他还记得老白,她还以为他都忘记了。
老白刚走的那几天她一直在等他回家,想告诉他,他们的狗死了。
可是当她好不容易等到他回家时,却是来告知她柳絮怀孕的事,多么讽刺啊。
贯珠给她簪好发后,见夫人还未动,轻声唤她:“夫人,夫人大人还在外面等着呢。”
齐昭眨了下有些酸涩的眼睛,起身后朝外走去。
她这两年礼佛,常会去城外云亭山上的寺庙,徐世钦没什么时间陪她去,老白还未生病时常陪在她身侧,它十分好动,每次去云亭山时总是格外的兴奋。
齐昭知道老白喜欢那儿,所以便把它葬在了云亭山半山腰处。
正值新春街上热闹的紧,到处都是熙熙攘攘的人群和商贩。
马车缓慢的穿过主街,出了南城门口,速度快了起来,天空越来越阴沉,担心下雨的车夫扬鞭催促老伙计跑的快些,骏马疾驰在官道上。
一只白皙纤细的素手慢慢掀开了车窗处的帘子,皓腕间那抹青翠的玉镯在月牙色织锦的袖口衬托下尤为醒目。
齐昭望向车外,深吸一口山中清冽的空气,来扫去心中的阴霾,一路同行,二人却都未开口。
过了官道,道路狭窄不平了些,行驶车轮不时的溅飞路上的细小石子,突然车轮因压到一处突起的石块,车厢倾斜抖动了下。
因为惯性齐昭控制不住的朝外倒去,被一直关注着她的徐世钦眼疾手快的拉住了倒在了他的怀里,
“谢谢。”齐昭不自在的挣扎着想从他怀里想起来,这样的亲昵并不适合一对即将要合离的夫妻。
徐世钦动了了手臂终究还是松开了手,他不想再因这些小事惹她不快,他明白妻子此时对自己只有怨,他苦笑着摇头:“昭昭,你我之间何必这么客气。”
齐昭理了理衣裙重新坐好,听见他的话面上神色没有波动,藏在袖口的手却不自觉的攥紧了,扭过头去没有回他。
从昨天起徐世钦就不对劲,齐昭不想也不愿去深思,她不允许自己好不容易下的决心再去动摇。
“昭昭·······”
正要再度开口的徐世钦听见车外松风急声高呼后眸色一变朝外吩咐了句停车。
看着追赶而来的松风心中了然,转身歉疚的向齐昭道:“昭昭抱歉,今日我···”
“不用解释,我可以自己一个人去的”
齐昭平静的说道,莹白的脸上连一丝多余的表情也没有,早该习惯的不是吗?这种事又不是第一回了。
徐世钦不过片刻迟疑,还是转身下了马车,临走前对齐昭交代晚点会来接她回府,便匆匆和松风离去了。
见大人带着松风走了,贯珠上前来询问:“夫人,我们还去看老白吗?”
看着那渐渐变得模糊的背影,齐昭收回了目光,低声回她:“继续走吧。”
上山的马车不少,云亭山中的云间寺香火本就旺盛,这新春更是还有许多从外地慕名而来的信徒,特意来烧香祈祷新的一年万事顺遂。
看过老白后,齐昭带着贯珠随着人群一起又向山顶走去,她这两年不大出门,但这云间寺却几乎每月都会来上一次。
住持曾对她说,众生皆苦,每个来云间寺的香客都是有求而不得的人或事,佛虽普度众生,但一切的得失,聚散,都是因果的必然,强求不来。
如今好像真的是这样了,即便她虔诚的求遍诸佛,可该来的还是来了。
到了云间寺齐昭先去拜会了住持,而后焚香净手跟随僧人去了大殿诵经。
贯珠是个活泼性子,和其他候在殿外的丫鬟们有一句没一句的闲聊着。
神殿内的檀香似乎有着独特能抚平人心的功效,高悬的藻井下跪满了虔诚的信徒,殿内梵音绕梁。
双手合十,一遍又一遍的低声吟诵着曾经念过千百遍经文,好似只有这样才能驱散所有的罪与恶,让内心得意片刻的安宁。
可曾经这个对她来说颇为有效的办法,今天却也好似失去了作用,不知怎么地今天的心怎么也静不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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