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泰匆匆走出御书房,四下一张望,见江彬正自殿旁林荫深处走出来,忙道:“快进去吧,皇上召见你呢”。
江彬答应一声,见许泰面sè沉重,不由问道:“许大人,皇上今rì召见,到底为了何事?”
许泰嘿地一笑,说道:“不该打听的不要问,快进去吧,皇上当有重任交付于你”。
江彬眼见许泰如此对答,心中也不禁忐忑起来,他忙整了整衣袍,快速走到御书房门口,朗声说道:“臣江彬,求见皇上!”
张天师和符宝立在廊下等候良久还不见皇上传召,张符宝不耐烦地道:“早知道人家就不陪你来了,皇上什么意嘛,召人家进宫,却又把人家晾在这儿”。
张天师忙道:“小声些,不要让人听到。你没看到御书房门口方才进出的大人都是武将?皇上分别召见,定是有军国大事了”。
“啊!现在不是一切平定了么,宁王世子这最后一条漏网之鱼也抓住了,皇上又要对哪里兴兵啊?”
张天师摇了摇头,他现在开始揣测起皇上召自已来见的目的了,只是谈经论道么?看他返回南京,立即接连召见此地掌控重兵的将领,恐怕必有大事,这些事自已自然是插不上手的,那他在此紧张时刻何以还有心召自已来见呢?
张天师看了眼撅着小嘴儿站在一边的小妹符宝,小妹眉儿弯弯、唇线细细,一抹柔媚,跃然在目,那气sè总觉的与往昔不同,换作平常人或许只觉的此人气sè甚好,可是张天师当然看的出其中不同。
他忽想到方才仔细察看妹妹神sè所觉的变化。从妹妹的面相看,确是红鸾星动无疑了,可这对方会是谁呢?鼻为夫星,看她的鼻子骨肉均衡、端正圆润,梁不起节,无纹无痣,肉sè鲜明,这是要嫁贵人的面相,再与她生辰八字相合推演,所配男子品秩必在王侯以上,莫非张天师的心头忽地一动:“难道皇上相中了符宝,有意纳她为妃?”
否则何以盛情邀自已赴京?他可是自封大庆法王的啊,对于佛家必然有所倾向,怎么会匆匆上了一趟龙虎山,就对自已道门有了亲近之感?又怎会在忙于国事时还召自已来见?
要是张天师知道这位皇上对满天神佛都有兴趣,不但自封大庆法王,还特地召见过清真教里德高望重的大阿訇、甚至跑到天主教堂充任神父,大概就不会这么胡乱想了。
张天师暗道:“可惜不知皇上的生辰八字,否则立即便可掐算一番,现在仅凭面相,那得择一静室,细加推演才能知道了。不过妹子清秀甜美,灵动娇巧,与皇上最宠爱的皇妃唐一仙气质颇为相似,以此类推,皇上对妹子不会没有好感。再加上妹妹此时红鸾星动,真命之人必在左近,那除了皇帝再再无第二个了。
张天师想到这儿心头不由砰砰跳了起来,他可从没有做国舅的想准备,可要皇上真的相中了符宝,那也不存在她喜不喜欢、答不答应的事了,这国舅是做也是做,不做也得做,哪里有得选择?
“幸好当今皇上不是个垂垂老朽,而是与符宝年龄相当”,张天师也只能以此庆幸了。
又过了许久,江彬满面红光的从御书房出来,和许泰一起离开宫殿,二人走到张天师兄妹面前时,认得是伴驾回南京的国师,还欠身施了一礼。
张天师瞧江彬满面通红,腮上两个肉疤都涨成了紫sè,看来又不象是要兴兵打仗,倒似要升官发财,不由哑然失笑:“我真是太过紧张了,皇上现在还能对谁兴兵?他这是大胜之后召见有功之臣要进行封赏了。”
要是这样,欢喜之余召我兄妹谈经论道就没什么稀奇了,可是我多疑了么?可要是那样,妹子面相为何出现异sè,她的真命之人又是哪个?
张天师还未及细,一个小黄门匆匆走了出来,拂尘一摆,扬声唱道:“皇上宣天师兄妹晋见!”
张天师忙收摄心神,掸了掸衣袍,与妹子赶紧上前,随着那小黄门进了御书房永福公主殿内,朱湘儿哭哭啼啼不肯甘休,永福见了心中难过,心上人的xìng命不能不顾、妹子的名节也不能不管,可真是难为了这位刚过二八妙龄的少女。
过了许久,她才深深叹息一声,紧紧拥住湘儿的肩头,强忍着心中有如刀割般的难过感觉,轻声说道:“湘儿,姐姐有番心里话对你说,如果你觉的在理,肯应承下来,那一切由姐姐给你做主,好么?”
朱湘儿正趴在她肩头咧着嘴干嚎,一听永福这么说,忙蘸了点口水涂在脸颊上,然后轻轻分开身子,低声道:“姐姐你说”。
永福公主拉着她坐了下来,幽幽地道:“湘儿,你现在是公主,或许天下间所有藩王家的郡主都在羡慕你呢,可你年纪尚小,不知皇家公主的苦处。
姐姐在宫中,见多了那些公主姑姑,年方韶龄就招了驸马,从此幽闭十王府凋零了年华,整rì里只有那些太监宫女儿伴着,抬起头就是那兽吻宫墙。冬天里看雪、夏rì里听雨,待到红颜老去、华发已生,夫妻几十年在一起的时间还没有寻常夫妻两个月见过面的次数。”
她轻轻抚着湘儿的秀发,湘儿的秀发沾水未干,油油亮亮的一头青丝犹如一匹上佳的绸缎,永福眼中闪着怜惜和羡慕的目光道:“这样一个小佳人,你能受得了那样的生活么?
湘儿,杨凌是当朝一品国公,地位尊崇,又是年轻有为、相貌英俊,被他看了你身子,也是你们命中注定的缘份,如果你嫁给了他,于名节上也就无愧了。虽说他早有妻妾,可是比起找个驸马如牛郎织女般过rì子,已不啻于人间天堂了。
真要是杀了他,虽说你是为了女儿家名节,可杨凌那是国公啊,于你、于蜀王府都绝对不是一件善了之事,而且这事情传扬出去,于你名节又有何补?唯今两全之计,唯有嫁他为妻,湘儿,你你可愿意么?”说到后来,她的声音都颤抖了起来。
朱湘儿心中暗笑:“姐姐果然想到了这个办法,倒省得我再提醒了”。
她故作沉吟地想了半晌,才羞涩地点了点头,低声道:“人家心乱如麻,也不知该怎么做才好了。说起来,杨凌与我蜀王府有大恩呢,若非事关女儿家一生清白,我也不会,现如今也只有听从姐姐的安排了。可可是皇兄肯答应么?”
永福眼中攸地溢出泪来,她急忙扭过头去,两颗晶莹的泪珠落在她的肩头,永福公主悄悄拭去泪珠,强笑道:“有什么不肯呢?你莫忘了,皇兄本来就要把我许配给他的呀”。
朱湘儿吃吃地道:“我我知道呀,可是现在一个公主变成两个公主,那可是难如登天了,事关皇家体面,皇兄岂肯答应?”
永福摇摇头,低声道:“我已有了办法了,回头我就要杨凌找机会向皇兄求亲,只说与公主两情相悦,因此甘冒大罪向皇上请婚。皇兄以为是我,必然一口答应,待他答应下来,那便是发出去的圣旨,再也收回不得了。
姐姐现在在皇庵修行里,已除去了公主封号,杨凌说出你的名字那也不算欺君,而是皇兄自已误会,这哑巴亏,皇兄也只能受了”。
说到这儿,她的泪再也忍不住扑簌簌地落了下来,费尽了心机才使得杨凌对她表白了情意,心中正企盼着和他双栖双飞的好rì子,谁料想到头来却是为他人做了嫁衣裳,自已还要亲手去促成他们的好事,这哑巴亏,她永福何尝不是只能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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