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战,以犹豫为凶,以隐微为胜。
——《武经总要》
雷炮死了?!
王哈儿听到消息,吓得舌头都险些脱落。他忙赶到汴河边,雷炮的尸体已经被搬到厢厅里。他又忙跑到厢厅,却被厢长拦住,不让进去。只挣着脖颈看了一眼里面的死尸,果然是雷炮。那脸又肿又白,还沾着些泥水,看着怕人。
王哈儿心里被蜇了一般,忙扭过头,不敢再看。昨天下午他还见过雷炮,活跳跳地,正在欢喜升补了禁军,这会儿却变成一块死肉。雷炮会水,怎么会淹死?他平日难得喝酒,喝也极少喝醉,更不可能醉倒在河边。一定是被人溺死的。
王哈儿立即想起清明那天正午,雷炮去钟大眼船上寻那个姓牟的,那船上有个人已经被人杀死,又有个冷脸人带了几个人上了船,要捉雷炮,雷炮跳船逃开了。溺死雷炮的,恐怕就是那伙人。雷炮又没有招惹他们,有什么,吓唬吓唬就成了,为啥要杀人?难道是怕雷炮想出法子,讨回他爹的那些钱?
他正在寻思,忽然听到身后有女子哭着赶过来,是珠娘。珠娘哭着要奔进厢厅,厢长几乎要拦不住。王哈儿忙上前拉住珠娘。
“我哥哥好端端的,咋就没了?”珠娘见是他,颤着胖肩膀,哭得更凶了,“我爹不见了,就剩一个哥哥,也去了,我哥一定是被人害死的!”
王哈儿忙向四周望了望,都是这附近的熟人,没有什么陌生可疑的人。不过他还是不放心,忙搀住珠娘的胳臂,半扶半拽,扯着离开了人群,边走边低声说:“你莫乱说话,我也猜你哥哥是被人害死的,但千万莫嚷出来,那些人能杀你哥哥,就能杀了你我!”
珠娘一听,顿时吓得不敢哭了:“那些人是……前天那船上的?”
“嘘……从今起,再莫跟任何人说这事,要命!知道吗?”
王哈儿一直搀着珠娘的胳膊,珠娘只穿了件薄衫,胳膊又软又热,王哈儿已经许久没亲近过女子了,顿时血脉偾张,恨不得就势抱住珠娘。可这时,曹厨子喘着粗气迎头跑了过来。他一眼看到王哈儿搀着珠娘,顿时吼起来:“你这是做什么?”
王哈儿忙松开手,刚要开口解释,珠娘已先恼起来:“肥痴,干你什么事?我已经不是你家人了,他便是背着我、抱着我,你也狗看老鼠舔醋,白酸!”
王哈儿刚才一慌,竟忘了两人已经离婚,头回见珠娘这么高声大气地骂人,他不由得睁大眼笑起来,搀着珠娘的手挽得也越紧了。
“你……”曹厨子脸顿时涨红,嘴唇抖了几抖,才憋出句话来,“我是禁军,他才是个厢军。”
“你便是太尉、宰相,也不关我一丝半茧儿!”
珠娘说完,顿时又哭起来。王哈儿忙趁势伸手揽住她的腰,却被珠娘一把甩开,哭着走了。曹厨子则气呼呼瞪着王哈儿,两腮的肥肉不住地颤。王哈儿不愿跟他多话,扭头见一个厢军引着一个青衣老者匆匆走了过来,认得是仵作吴盘石。他便朝曹厨子笑了一下,随即跟着那两人走到厢厅门前,厢长放两人进去,把门又关上了。
王哈儿脸贴着门板,透过门缝使劲觑看,见吴盘石蹲在地上,一边查验雷炮的尸体,嘴里一边报着:“肚腹没有饱胀,并非溺死……脖颈上有勒痕,细而深,有血迹,应是被人用细铁丝勒死,闭气而亡……指甲断折了三个,沾有血迹,死前曾与人拼力抓扯……”
果然是被人害死的!王哈儿不由得打了个冷战,忙扒开人群,顾不上仍在路边怒瞪着他的曹厨子,急匆匆进城去寻手下两个兵卒。
梁兴离开厢厅,在汴河岸边四处找寻张择端。
他和顾震一起查看了蒋净的尸体,蒋净后背果然有一个针眼,周围一片乌青,显然是被毒针刺中而亡。梁兴顿时大松了一口气,自己的杀人罪名总算是卸脱了。不过,一团阴云随即升上心头:看来我猜得没错,果真是有人利用蒋净设局,诱我上船,又隔着舱板,用毒针谋害了蒋净性命。只是——这样做目的何在?诬陷我?若是诬陷,事情已经做成,为什么没有声张?那只船反倒偷偷溜走,船上人全都消失不见。蒋净的尸体是诬陷我的证据,却没有留下,反倒抛丢进水中,若不是下游有人偶然见到,这事恐怕从此再无声息。这里面究竟藏了些什么隐秘?
破了一关,让他斗志更增。他边走边寻,一眼瞧见张择端在汴河北岸力夫店门前,他忙过桥赶到那边,见张择端正在指着路中间一片空地,询问一个力夫:“你当时就在这儿?”
那个力夫点了点头:“嗯,清明那天我从岸边船上扛了麻袋下来,才走了十来步,就听见虹桥那头有人嚷。先生是要把我画进去?”
“嗯,多谢你。”
“谢啥?我这样的人还能上到画里头?嘿嘿,先生画完一定让我瞧瞧。”旁边有人叫,那力夫咧嘴笑着走了。
梁兴忙走了过去:“张待诏。”
“哦?梁教头?”
“有件事要劳烦您,您能否跟我去厢厅认个人?”
“什么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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