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权躺在禁闭室炕上越想越觉得自己委屈。伍亮和一个战士走进来给他送饭他也不理,哼一声将身子转到另一边。伍亮怒声说:“高权,你给我起来!”高权不动,伍亮一把将他拖下炕,高权反抗着说:“你……你干啥!”
伍亮说:“你给我站好了!”
高权不由自主地站直,伍亮大声训道:“你看看你这个样子,哪一点也不像高大山的儿子!你给大风口哨所丢脸,给我们边防三团丢脸,给你爹丢脸!”
高权一听提到他爹,突然大声地说:“我没有爹,高大山他不是我爹!”
伍亮倒笑了说:“好小子,连你爹都敢不认!我告诉你,就凭这一点,你就不是高大山的儿子!你以为你上了大风口,干的那些事儿我不知道?我全知道!你早上赖着不出操,夜里站哨时睡觉,吃饭挑三拣四,大白馒头不吃你扔到山沟子里去!还嫌人家农村入伍的战士脚臭,睡觉打呼噜!”
高权说:“他们就是打呼噜!”
伍亮说:“那你们排长呢?你们排长对你严格训练,你就说人家公报私仇!今儿你更了不得了,为了一封女朋友的信,竟敢开小差!还差一点越过边境,要是真那样,谁也救不了你了!”
高权说:“他王铁山就是公报私仇!他是对我严格训练?他那是法西斯,变着法儿整人!这里哪是部队,这里是渣滓洞、白公馆!”
伍亮说:“看来关你禁闭是对的,你犯了错误,不从自身找原因,还怨这怨那的,我要让你明白,这是部队。”
高权说:“你们关我禁闭,我不想当兵了,我想回家。”
伍亮说:“回家?你以为部队想来就来想走就走,告诉你,我不把你教育成一个真正的兵,我就对不起我的老首长——你爹。”
伍亮走了,高权又气哼哼地躺在床上。夜里翻来覆去地睡不着,又找出小菲从前的信来,信中的话让他不得安宁:“不明白你当兵有啥意思,在家多好,看电影,轧马路,你就当你的兵吧,别怪你回来时,我跟别人好了……”他一下子收起信,把领章帽徽摘下来放在床上,赌气说:“这个兵我不当了。”
他开始实施他的逃亡计划。他躲过夜巡的士兵,跑到院墙旁,爬到一棵树上,从墙头上翻了出去。他跑到公路上,拦住了一辆夜行货车,上前说:“师傅,能搭我一段路吗?”
司机问:“你要去哪?”高权说:“火车站汽车站都行。”说着爬上车,坐在副驾驶的位置上。司机说:“你咋没带领章帽徽,到底是不是当兵的,要不是当兵的,你赶快下车。”高权说:“是,我真是当兵的,家里来电报,说发生了大事,让我回去一趟,一着急,啥也没带。”
中午时分,高权悄悄地溜进了家里。秋英正在做午饭,还以为是前两天来家里做客的大奎,头也不抬地说:“你爹还没回来呢,你就急着吃饭了。”
高权小声地说:“妈,是我。”
秋英抬头一看,又惊又喜,说:“高权,你咋回来了?”
高权冲秋英说:“妈,你别问了,先给我盛碗饭,饿死我了。”
秋英忙给高权盛饭夹菜,高权狼吞虎咽地吃。秋英在一旁问:“部队让你回来的?”高权边吃边摇头。秋英又问:“是你爹让你回来的?”高权抬了头说:“他?他能让我回来?”秋英有些担心了,说:“这么说,是你自己跑回来的?”高权一副无所谓的样子说:“反正,我不想当兵了,爱咋就咋吧。”秋英吓得压低了声音说:“我的小祖宗,这回你可惹大祸了,你这是开小差,是逃兵,你爸能饶了你?”
正说着,院子里传来高大山与大奎的说话声,秋英吃了一惊,忙冲高权说:“你快躲起来,要是让你爹看见,还不得杀了你!”连拖带拽地把高权推进卧室内的大衣柜里。
高大山、大奎相跟着走进来,见灶台上锅都烧冒烟了,高大山伸手关掉火说:“老秋,你干啥呢,烧着锅去忙别的,饭做好了吗?”
秋英忙从屋里出来,神色慌张地说:“好了,都做好了,马上就开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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