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亮的勾月携挂在阁楼飞檐一角,照亮空落落的走廊。
妖界的温度已然不算寒冷,帘子里面却生了炭火,格外温暖。谢拂池不禁朝室内靠近一步,女人低低的呻吟声传出来,打破了寂静的夜。
谢拂池停在外间,望着帘子里透出的光,昏黄幽暗。
她来的不是时候,这妖君果然急色,被她这样威胁这有空同美人调情。
暖意顷刻涌出来,侍女打开帘子,兮鹤走出来,依旧是那身鹤衣,襟上浅浅松了两个扣子,看来是没来得及扣上。
看见她,兮鹤顿住。
现在才戌时。
谢拂池先他一步开口:“妖君东西可都准备好了?”
明眸氤氲浅浅笑意,辨不出情绪,好似世间并没有任何足以让她伤怀的事。他按捺住情绪,缓缓道:“岳河城事务庞杂,整理不易,上仙还需等待一段时间。”
她亦从善如流道:“那我先为妖君疏解意魄丹之痛,请妖君伸手罢。”
兮鹤顺从地摊出手掌,腕骨瘦削。谢拂池的手悬在他的上方,缓缓渡去一缕蕴含剑意的灵力。
这个过程并不复杂,谢拂池料想如今魔界声势渐起,倘若真有强势入侵之意,一统两界,他岂非处境尴尬?
不过她也不是真为了劝降而来。
谢拂池一边为他疏解,一边估算着初涯那边的状况。不经意地抬头,撞进兮鹤乌沉沉的眼眸里,他睫毛上凝着一点烛火微光,称得上是目不转睛。
若不是刚听到那女子的娇吟,谢拂池还真要误以为对方对自己一往情深。
时间点点滴滴,谢拂池有意拖延,兮鹤也不催促。
眼见要结束,他似若无意地提起:“池槐妖君曾与我有书信往来,信中提到归降一事,司首可要看看?”
谢拂池要这出戏唱到底,但念及刚刚,不由迟疑一下,才道:“自然。”
他都不在乎,自己何必忌讳。
房内布置地奢华雅致,连檐下的鸟笼都镶嵌着晶石,尽管里面的一只赤鸟已经奄奄一息。榻上影影绰绰躺着一个女子,呼吸声微弱,一截雪腕横出榻外,衣裳鬓发完好如初。
妖君从秘格里取出信,道:“此处植有赦萱树,夜间会吞吐天地灵气,久居于此,可温养神魂,对病情也有益。”
谢拂池看一眼窗外,果然植了几株形态奇异的树,迎风而散芬芳,闻之神清气爽。
不过跟她说这个做什么。她接过信,敷衍道:“妖君怜香惜玉,世间难寻,我若是这位美人,必感激不尽。”
细腻温暖的指腹掠过掌心,微痒。
他身体一僵,五指竟不自觉地合拢,似要将她的手攥住,牢牢握在自己手里,但又生生克制住冲动。
“感激不尽……”
妖君轻声重复一遍,似笑非笑地看着她:“若有那日,我不需要感激,只盼司首能不计前嫌,对我少些厌恶。”
萱赫古树是上古时期遗留下的珍贵灵植,世已罕见,他说的轻巧。
“谈不上厌恶,你也不用做什么。”
他虽假意,谢拂池却是真情,“少在我面前出现就好。”
*
谢拂池走后,室内温度陡然降下来,精致的暖炉添上炭,塞进锦被中。
榻上女子的瑟缩才缓缓平复,咳嗽两声意识也方才回笼一般,苍白的脸上带一抹红霞,“主上耗费修为为妾疗伤,又如此悉心照料,妾五感铭内,待妾恢复后,愿……愿为主上倾尽所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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