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长久。”女子缓缓道:“真正的长久。即便未来的一千年,一万年……即便三国都灭亡了,出现了新的国家,咱们教门依然存在,人们依然信奉大势至佛。即便再过千年万年,国家的样貌都改变了,没有地主没有雇农,人与人没有高低贵贱之分……可人们依然信奉的是我们教门的大势至佛,信奉四土教义……这样,才是咱们的功德圆满!现在教门成天和各国朝廷争权夺利,简直是井底之蛙鼠目寸光。”
胡庄主呆立半晌,忽然深深作揖,心悦诚服的道:“夫人,属下明白了,以后夫人再有什么决策,属下一定唯命是从。天生夫人这等矿绝古今的奇才,当真是我教门之大幸。以后谁再敢反对夫人您,先过我胡该这道坎!”
张震躲在衣柜里,将这番话听得清清楚楚,饶是局外人,也不禁心情激荡。起初见她要帮他隐瞒,以为她只是庄里的贵客或是某个颇有地位的下人,原来她竟然才是山庄的真正主人,那个英伟不凡的胡庄主不过是挑了个明面的身份。
身为山庄的主人,她还能这般善待自己这样一个翻墙而入贼人,肯心平气和的问明原因,肯坦然的满足自己来此处的目的。
这等心胸,这等气魄,而且还有这等远见卓识,就是比之古代的贤者圣人,伟主雄帝,想来也不输什么了。
等胡庄主离开,嘎吱一声,衣柜门打开,张震走了出来。
见女子朝他看过来,张震先拱手深拜,满怀敬意道:“敢问夫人可是姓时?”
女子微微错愕,随即温声道:“不错,我叫时华泽。”
张震道:“我人在柜中,无处躲避,听到了不少贵会里的秘闻,实在是有罪。”
时华泽坦然道:“那些话就是到大街上说又有何妨,你听了便听了,没什么要紧。”
张震又拱了拱手,道:“早年就久仰红莲会朱雀堂时夫人女中尧舜,今日一睹尊颜,真是不负盛名!只是没想到夫人竟如此年轻。”
时华泽笑了笑,道:“你这人倒是会说好听话。”
张震正色道:“句句肺腑。夫人人品才能,都是人中龙凤。我今日翻墙而来,以这幅模样站在夫人面前,越发觉得自惭形秽了。”
张震此行目的已经达到,这儿毕竟是女人的闺房,张震呆在此地多有不便,也不忍心再给她添麻烦,于是准备告辞离开。
时华泽道:“你随我来吧,我知会他们一声,让他们送你从大门离开。”
张震道:“不用这么麻烦,我怎么来的,便怎么走吧。”
时华泽想了想,点头道:“好,你请自便吧,如果真遇到了庄上的家丁,你就直接报上我的名号即可。”
张震道:“多有打扰,再次致歉,后会有期。”言罢闪身出门。
等跳下镜玉山庄高大的院墙的时候,张震忍不住朝小院多看了一眼,自己此行带着敌意而来,带着敬意而去,忽然就没来由的想起了时华泽说的那句话。
“仁者无敌。”
晨曦轻浅,张震离开镜玉山庄,一路往酒店走。此行结果可谓圆满,不但见到了那条颇有嫌疑的狗,也摸清的山庄的底细。时华泽,这位早年就久闻大名的奇女子给他带来的震动经久不散,她的风姿神采让张震每每思来都感慨不已。
可是,唯一遗憾的是,北辛庄闹鬼案的线索,又断了。
没想到,在区区巴掌大的一个小山庄里,竟能遇见这么个扑朔迷离的麻烦事。张震在脑子努力回忆几个人对闹鬼事件的描述,辛老儿所讲太过含糊,赵磊的说法又透着诡异,而且这两人张震已经见过,仅剩下的,就是卖油郎口中他那个自小一块长到大的兄弟了。
张震决定回去再找找那个卖油郎。
回到酒店的时候,酒店已经开了大门,外面歪脖子柳树上拴了一匹马。大道上时常有过路的人来往,张震也多在意,信步走进大堂,抬眼一看,却登时愣住。
他见到了一个出乎意料的人,他没想到她会来这儿。
红衣长裤,风情炫目,花连蕊。
酒店掌柜站在她桌旁,正给她添酒,掌柜脸对着酒碗,眼睛却止不住的朝花连蕊身上偷瞄。
见张震从外面进来,酒店掌柜表情很复杂,有对张震肯放他一马的感激,又有张震识破他伎俩的羞愧,还有张震为何会从外面进来的惊奇,更夹杂着对张震一身污泥腥臭的纳闷。这么多情绪同时挤在一张脸上,真有些难为他了。
“公差大人,早……早啊。”掌柜的终于憋出来一句任谁挑不出毛病的话。
张震点了点头,径直到花连蕊对面坐下,奇道:“你怎么来了?”
花连蕊悠悠的喝了一口酒,嘴角一扬,道:“大路朝天,秋景无边,你能来,我为何不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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