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嬷嬷拗不过,便惶恐着坐了。王熙凤看她一眼,也在她上首坐了,只平儿在一旁伺候。
赵嬷嬷看这架势,心头微动,便见王熙凤已端起酒杯,“妈妈尽心看顾了二爷一场,如今原该我们尽孝的时候,倒叫妈妈来跑一趟,是我们的不是了。”
赵嬷嬷哪里敢领,忙站起来,“奶奶这是说到哪里去了。”
王熙凤饮尽了杯中酒,示意赵嬷嬷只管坐下,“这会子不过咱们娘儿们,哪里有那些字规矩,妈妈自在些才好。”
赵嬷嬷多聪明的,心里面已经隐约有些想头,便也饮尽了杯中酒,将酒盅放下。
“这也是在奶奶这里,我才敢说,咱们二爷最是个心软的,只是嘴上不会说话。又是个好一阵儿,歹一阵儿的,倒是要请奶奶多担待一些。”
“奶奶把我当个人的,我便也托个大。他要有什么做的不到的,奶奶同我说了,我也能替她描补描补。可不能生了气,憋在心里,才是大忌,最伤感情的……”
那位赵嬷嬷是最会说话的,一场酒席倒是宾主尽欢。直吃了一个多时辰,平儿才将赵嬷嬷送出来。
她喝得不少,又招呼了个小丫头子扶着,看着好好的走了,平儿才要回去,便见贾琏拐进院子,急急的走进来。她忙唤了一声,抬脚就迎过去。
王熙凤在里面听见了,先是一喜,在镜中左右看了看,见并无不妥。再一想,又正了脸色,扭过身子坐着。
才坐下,便听见外面惊呼一声,王熙凤忙转头,便见贾琏正一脸怒气的进来,将帘子掀的“呼啦”作响。
她透过掀开的帘子,便看见外面平儿扑倒在地上。心中一惊,再顾不得旁的,忙站起来才走两步,便见贾琏已经到了她跟前,一双眼珠子憋得通红。
王熙凤心中害怕,不由得后退一步,却已被贾琏抓住手腕。
“二奶奶这是怎么了,我来与二奶奶交代这几日的事儿,二奶奶可要好生听着!”
王熙凤见他不对,想要挣开,贾琏却不放。
王熙凤站不住,一只手撑着后面的桌子,看着贾琏讷讷道:“二爷这是怎么了,可是那里不舒服?”
平儿等人也从外面进来,只看着贾琏这个样子,谁也不敢近身。
贾琏不理她,只道:“怎么,二奶奶竟不想知道吗?我这几日在书房住的,见了……”
王熙凤再没有见过他这样,吓得连话都说不出,只愣愣地看着他的嘴一张一合的,再撑不住,眼前一黑便晕了过去。
平儿再站不住,忙冲上来扶住王熙凤,又不敢说什么,只将她身上大半重量压在自己身上,慢慢往炕上挪。
贾琏眼神闪了闪,上去一把推开平儿,自己抱住王熙凤,放在床上。唇角微动,却没有说话,甩了袖子便出去了。
平儿等人无法,只守着王熙凤哭,好在王熙凤不过一会子便醒过来。看见平儿,想起方才的事情,面上白了白。也顾不得许多,便叫平儿去打听外面的事情。
平儿担心她的身体,犹还踌躇。王熙凤见她不动,更用力的推她,“快去!”
平儿无奈,也知道要紧,只能叫了丰儿进来叮嘱几句,自己亲自出去打听。
好在贾琏并没有遮掩的意思,不过找来小厮略问了一句,便得知:二爷今日去见了舅老爷。
舅老爷便是王子腾。
既如此,那更好问了,平儿忙令人传了来旺媳妇进来。
原来薛蟠要来贾家附学,他父亲早逝,王子腾这个做舅舅的便道:“外甥初来乍到的,我总是不放心的。”
于是便传了贾琏过去说话。
贾琏听说是为着薛蟠附学的事情,自是忙忙的去了。
王子腾先问了王熙凤,贾琏微微一顿,也一一回了。
王子腾颔首,便同他说起薛蟠附学之事,要贾琏多多照看,贾琏俱是应了。只是说着说着,王子腾却又谈起柳家的事情,贾琏心里便有些想法了,只面上倒还算恭敬。
王子腾见他恭顺,心中喟叹:如今他们这些人家的后辈竟都是这样草包的!虽遗憾后继无人,却也庆幸,更是隐晦地问他,可知道贾赦交代柳湘莲去南边做什么?
贾琏不知道,且当时贾赦三令五申的不许他说出去,便是知道,也没有就说的。
王子腾却不依不饶,又说起贾王两家休戚与共,该共同进退,互通有无等话。
贾琏只是在读书上不开窍,却不是个蠢的的,哪里会理会他,只应付了过去。
王子腾问不出什么,只能放他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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