樱子伸手把秦虎的空碗接了,起身笑语:“真是跟俺爹一样,啰嗦!”
休息过了半夜,全队悄然越过木营下的道路,一路向着东北方向就钻了下去。
秦虎觉得还有时间,想再送上一程,拉着郑道兴和几个弟兄随后清掉了马队过河的痕迹,继续跟在了队尾。巴子像个贴身的卫兵一样,默默地跟在了秦虎身侧,而刘旺财和老蔫带着满囤和狗子留在了道路东侧的高地上做了最后的警戒。
大队人马已经做了适当的减负调整,每个弟兄身上都分担了小袋的粮食,让马匹也能走的轻快一些。按照秦虎的要求,郑当家的还是同意了把部分马匹留了下来以减小目标,尤其是从永清沟大营里拉出来的几匹纯毛色、好辨识的白马黑马都留了下来,秦虎是想拿它们做些文章的……
天色渐亮,前面的队伍停下开始隐蔽,两位郑当家的匆匆赶到后队单独把秦虎叫到了一旁:“虎子,旺财他们还等着你,你就不要再送了。你要尽快赶来奉海线上汇合,弟兄们少不了你这少当家!俺哥俩昨儿都嘱咐了旺财和老蔫,一切行动都听你的,只是不许你去冒险。真要是遇上危难,你只管自己走!记住没有?”
直视着两位当家的郑重的关嘱,秦虎轻松地点了点头:“二叔,三叔,我们这支队伍以后的路还长着呢!我会小心行事,带着他们全须全尾地回去。你们一路隐蔽,多多保重!”说完给了两位当家的一人一个熊抱。
瞅着走过来的秦虎,郑道兴、卢成、樱子都快步迎了上前,郑道兴也是一个熊抱就搂住了秦虎:“兄弟,哥哥还等着你插香头子呢!油皮儿也不许伤了。”
秦虎的拳头擂在他宽阔的肩背上:“路上别着急!我会给哥哥带酒回去的……”
哈哈哈的大笑声中,也跟卢成抱了抱,旁边的樱子忸怩地动了动胳膊,终于还是没好意思学身边爷们儿的“礼数”,盯着一脸痴痴傻笑的秦虎,只怕他众目睽睽之下张开手臂抱过来,“吃的喝的都给你塞背包里了,巴子给你背着呢。”说完脚下却悄悄退了小半步。
秦虎嘿嘿一笑,心里记下了这豪爽大妞羞赧的一幕,抬头对不远处正等着自己的巴子挥挥手:“走了,咱去给于芷山那老小子添乱去……”
回程路上一番争执,秦虎才把坚持要替自己背包的巴子说服,“你背着两个,我空着手,我走的快你走的慢,最后我还是要等着你。巴子我跟你说,带兵的一个重要原则就是要行动一致!”
瞅着这个有点一根筋的老实疙瘩还想吭哧着跟自己争,秦虎心里有些逗趣,却一脸认真地说道:“巴子,我给你出个问题,你要仔细想,你说打胜仗是不是因为队伍里最强的那一个?而打败仗是不是因为最弱的那一个?”
“少、少、少当家的,俺没、没、没读、读过书……”
秦虎就知道他急着想问结果,摆摆手打断了他:“你没读过书我知道,以后我会教你们读书看报。但这个问题的答案你必须自己想明白,用脑子想!不许问我。”
其实,那是一个似是而非的问题,战斗的胜负跟队伍里最强最弱的队员有关系,但又远不是胜负的决定因素!
秦虎的答案是:只要你时时刻刻在思考这样的问题,实际你就已经赢了。因为队伍里的强点会不断增加,弱点也会不断得到弥补,队伍就加强了行动一致的前提条件,取得胜利的内因就会更加牢固,这就是带兵练兵的着力点了。
“嗯……”巴子抓着脑瓜子不敢再问了。
多年以后,巴子还是把这个费心劳神久经思考的问题再问了出来,那时候却已经是另一番让人感慨的场面了……
在赛马集通往碱厂的路旁汇合,秦虎拉着六个人团团围上,这位少当家一边啃着烙饼一边主持了第一次小组讨论。题目就只有一个,怎么闹腾才能把奉军的注意力吸在这关门山?
巴子爬在山石上举着望远镜在观察路上的情况,狗子也想起身,被秦虎一巴掌摁住了,“咱们开会讨论个事儿,你干嘛去?”
“俺、俺去看看马。”
“坐下,马好好的,用不着你看。现在要商量事情,你们每个人都要动脑子想,都要拿主意。别屁股上跟扎了针似的,好好坐下用点心思。”
“少当家,你说咋干俺们干就是了!这开会…讨论啥的,俺也不知道咋想咋说啊……”
秦虎还没开口,刘旺财一拍大腿就骂:“你个不识抬举的混账犊子,少的这是带你们长出息。不会就跟着学,坐下!”瞅着狗子懦懦地坐下,又对秦虎道:“少的,弟兄们大字不识,没法像你那样说得个有条有理的,瞎掰胡扯净是耽误工夫儿,要不你先给大家开个头?”
听刘旺财说的有理,秦虎扫视一圈看大家瞪着眼在听,便点点头道:“咱砸了奉军大营,不仅惹毛了东边道的官儿,就连奉天城的大官都惊动了!
这回东边道的兵估摸大部分都得来关门山围剿咱,过了大秋还要拉上大量的百姓进山,要挨着山头儿沟壑推过来,这样咱们在关门山想立足就不成了。
咱要离开关门山给弟兄们找个窝,只有三条路可以走,第一就是散成三五个人的小伙,分头进关再聚起来;第二是再往东继续钻山沟;第三是往北走,过了奉海铁路和南满铁路,尽快离开东边道的地盘去洮辽安家。
这第一条路,咱们弟兄虽然还算是心齐,可也没到能散能聚的地步,当家的怕一散伙就把这支队伍糟蹋了,坚决不愿意;第二条路往东继续钻下去是个大家都能想到的法子,还是在东边道的地盘上打磨磨,奉军也会继续跟咱纠缠下去,这季节不等人,大雪一来弟兄们浪飞着就难了!
所以当家的选了第三条路,全队离开东边道往北去……”
“那咱就往东闯。”满囤忍不住就插了话。
秦虎点点头表示了赞许接着问道:“那你们说说,奉军最欢喜咱走哪条道儿?”
“当然是想咱在关门山这里傻扛呗!”狗子也有了讨论的状态。
“对!奉军最希望咱在关门山里犹犹豫豫不愿走,估摸着最多三四天,那时就想走也不好走了。你们再想想,咱散伙与往东钻山沟对奉军来说有啥不一样?”秦虎一个一个的问题提出来,就是要逼着这些老兵一起费脑筋。
这个问题就有了难度,大家沉了好一会儿,刘旺财才开口道:“看这架势,咱要往东钻山沟,奉军大队肯定还要跟着追堵;咱要是散伙的话……奉军一定要加强码头、车站、道路上的盘查,是不是也要分散些兵力?少的,咱怎么干才能让奉军觉得咱散了?”
刘旺财不愧是个被当家的看重的老兵,还是把握到了一些关键的思路,秦虎给他竖起了大拇指,然后继续提示道:“其实奉军分不分兵还不是最重要的,反正他们比咱人马多了太多。咱几个留在关门山,只是为了吸住奉军的注意力,先让他们继续聚过来,再让他们往别处分心!这样当家的那边才能走的顺利些,也能为解决老石梁多争取些时间。”
老蔫一拍怀里的大枪也发言了:“对,咱把能搅划他们脑瓜子的事儿都做一遍,就是不让他们往北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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