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母女二人坐好,流风吆喝着驾车前行,沈婉便从包袱中取出医书,翻阅起来。
林如月道:“婉儿,路途颠簸,学医之事不必急于一时,待寻到你阿父,为娘自会悉心教你!”
沈婉言道:“母亲,我也想早日学有所成,替人诊病把脉!”
言罢,又抬头对林如月欣然一笑:“亦可早些帮母亲赚钱!”
林如月愕然,须臾后又笑了。
良久,马车渐缓,沈婉闻得外头有嘈杂之声,遂掀帘窥望。
只见道旁有群难民,皆背负简单行囊,他们扶老携幼,面容憔悴,眼神中尽露疲惫与恐惧。稚子啼哭声交杂,老者哀叹声此起彼伏。
“大人,行行好给些吃的吧!”
“姑娘,求求您救救我的孩子,他快要饿死了!”
……
想来,他们定是见流风驾车而过,料定是某户富贵人家,遂蜂拥而至,乞食求怜。
不远处,一棵参天大树下,有妇人凄厉的嚎哭声:
“九儿啊,我的儿啊……”
“谁能救救我的九儿啊……”
林如月试探地问道:“婉儿,眼下该当如何?”
沈婉看向林如月,沉声道:“母亲,如今难民众多,我们有心无力,唯有弃之不顾。但树下那妇人抱着的孩子似乎病得很重,母亲是否去瞧上一瞧?”
林如月颔首赞同沈婉所言,遂掀帘走出车厢,诚恳说道:“各位乡亲,不瞒大家,我等刚从汴京逃出。汴京之况,诸位想必也有所耳闻。”
“我们九死一生逃难至此,早已身无分文,难以相助各位,还望诸位谅解!”
林如月言罢,下了马车:“烦请诸位让条路,我去看看树下那位妇人!”
众人见这女子言辞文雅,却荆钗布裙,以面纱遮脸,跟出来的小姑娘虽肌肤娇嫩,但也只穿着粗布短褂和麻布直筒长裤,想必也是家中遭了难,才会如此落魄。
众人一阵叹息,或同情,或失望。随后散开,林如月示意流风看好马车,以防被人抢走,便领着沈婉向那妇人走去。
走近一瞧,妇人抱着一个约摸三四岁左右的男童,男童脸色苍白如纸,唇无半分血色,嘴角有干涸的血迹,他此刻双眼空洞无神,气息微弱,似已游离于人世之外。
沈婉见母子身前地上有些许红彤彤的果实,言道:“母亲,蛇残!他们定然是食用过多,中了毒!”
妇人抬眼,厉色道:“不可能,我也吃了许多!”
林如月诊完脉,微微颔首:
“蛇残毒性甚微,成人食之无恙,然小儿体弱,又多日未进饮食,暴食蛇残,故而如此!”
沈婉从怀中取出一块薄饼,对着妇人轻“嘘”一声,示意她莫要出声:
“我们也仅剩三块饼子,无法分给众人,你莫要声张,恐引人群哄抢,踩踏致伤。我分你一块,待他吃下,便会好转了!”
林如月欣慰地抚沈婉的小脑袋。
男童望见从天而降的圆饼,眼神倏地焕发一丝光彩,沈婉看懂了,那是垂死之人,对生的极度渴望!
待男童食完薄饼,林如月招呼人群聚拢,教他们分辨常见的毒草和毒果子后,在众人感恩戴德之中,便又登上马车疾驰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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