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能付出的一方都擅长恐惧,温词想柳时序可能恐惧一切,恐惧自己的冷漠、恐惧自己的质问、恐惧自己用冰冷的眼神啄伤他、恐惧自己说分手……
他宁可逃避也不愿面对,因为温词从未肯定他的存在。
桌子上的盒饭冰冷安稳地躺着,秦枫蹲在床边像个孤儿。
温词躺在冰冷且硬梆梆的洁白床铺上,搭在边缘的手戳了戳他,“为什么跟着林鸣生跑?”
秦枫抱着双腿蜷缩在角落,恨不得把自己缩成一个球在变成一颗蛋,最后化作宇宙中渺小的一星黑点,彻底消失不见。
隔了很久才囊着鼻子说话。
“我讨厌你。”
“我知道。”
“我讨厌你。”
“我知道。”
“我讨厌你。”
“……”
“我讨厌你。”
“我说我知道啦”
秦枫到现在还在尽力缩小自己,好像只要自己够小,就可以让人忽视他的存在,这样就不会被柳时序发现自己进了病房还和温词说了话。
想到这里,秦枫不敢说话了,像只快要发霉的蘑菇扎根在角落。可惜人和人的感情不能完全互通,温词不知道这个年纪的秦枫脑子里都装也些什么,也不会知道他会想些什么。
秦枫一直认为这个世界全是该死的,不该死的,坏的,好的人。
突然有一天他发现自己错了,这个世界只有两类人——幼稚的和成熟的,他扮演前者,温词背负后者,无论是故作成熟还是本就成熟的人都很疲惫,他则像不会停止旋转的陀螺不停为后者增加负担,温词一定很累,不然怎么会站不起来了,秦枫想埋进她怀里充当一根拐杖替她承担一些重量,可他身上有点疼,暂时站不起来。
最后秦枫发现自己只能做个没用的幼稚拖油瓶。
仅仅能做的就是在温词第二次戳他时从床底偷偷伸出手指去钩温词露在外面的小指,拖着没囊气的哭腔很小声很小声地说:“姐姐……对不起。”
“姐姐,我一点都不听话。”
“姐姐,真的对不起。”
“……”
温词养了他这么久,还是第一次听他叫“姐”。
她听到很多声很多声,听着听着眼眶就热了。
秦枫好像要把这么久以来的欠上的称呼都补上,他喊得上气不接下气,从小心勾着她的小指变成紧握整只手,他转过身跪在病床前,那张和温词如出一辙的漂亮脸蛋悲痛着去蹭姐姐的胳膊,哭着哭着又去抹温词的脸蛋,一边抹一边说:“姐姐,你不要哭。”
她哭了吗?温词在鬓角揩了一把,果然湿漉漉的,真不敢相信,林峥的烟头都没把她烫哭,最后居然因为秦枫一声“姐姐”就哭了。
教一个孩子成长的代价实在太大。
柳时序回来后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情绪缓和了很多。他将秦枫从温词身上扯开,凶狠地瞪了一眼,秦枫就不敢吱声了,因为他把温词惹哭了。
柳时序看着默默流泪的温词感到心脏一阵抽疼。
顾不上刚包扎好的伤口,托着温词的后背和屁股像抱小孩一样把人抱进怀里哄,他让秦枫老实去床头坐好,又柔声对温词说:“不哭了,脸都哭花了,老婆,你哭的我好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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