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过,可是……”
“出去,在外面等着,一会儿再跟你算账。”高鹏打断了冷小兵。
冷小兵苦笑了一下,离开了病房,走到门口的时候,听到沈雨在替他解释。
“其实也不能怪冷队,从我们心里医生的角度看,他也是白川案的受害人,十六年前,他让凶手从他眼皮子底下逃走,埋下了很深的心理阴影,这是一种典型的创伤后应激障碍症,他疯狂地想要抓住凶手,哪怕陷害一个像我父亲那样无辜的人,他迫切地想破案,有点走火入魔了。”这个解释令冷小兵更加被动。现在,在同僚的眼里,沈雨是个无辜而善良的天使,而他却是一条精神不正常逮谁都会咬的疯狗。
病房门关上那一刻,冷小兵看到沈雨的眼中闪过一丝残忍的,嗜血的寒光,但很快,就恢复回了无辜、脆弱的神情。除了夏木和他,其余的人都被她骗的团团转。他们关心她,心疼她,抱着愧疚和不安。他们围绕着她,如同围绕受伤的圣女,而他看到的,却是恶女。
“你从冷队口中知道了白川案,然后知道了何伟光说的正是这起案子,对吗?”
沈雨点了点头。
高鹏继续问道:“那你为什么不报警?”
“我本来想报警的,可是……”沈雨犹犹豫豫。
“别害怕,尽管说,我会替你做主,还有检察院的同志,我们都会保护你的。”
“就在我下定决心要把何伟光的情况告诉冷队的时候,他把我带到了看守所……”
“什么时候的事儿?”
“前天晚上七点到九点,我被他扣了两个小时。”
“刑讯逼供,”检察官脱口而出。如果让媒体知道警方曾经将白川案的重要证人私自关押在看守所逼供,也就意味着这份证词会失去公信力;如果辩方律师咬着不放,沈雨的口供就会完全作废,那麻烦就大了。好在沈雨通情达理,并没有就此事咬着不放。
“倒不是刑讯逼供,他找我帮忙,救治一个患有斯德哥尔摩综合征的嫌疑人。”
高鹏想起冷小兵找他说过外聘专家的事儿,没想到背后居然藏着这么大一个阴谋。
“他没有伤害你吧?”高鹏关切道。
沈雨摇了摇头:“帮助救治只是个幌子,实际上,夏警官和冷队是为了逼我承认我爸是杀人犯。”
“夏木也参与了?”
沈雨缓缓地抬起头,看向夏木,刺出了第二刀:“我不怪他,我知道夏警官的妈妈也是被何伟光害了,他跟冷队一样,都有创伤后应激障碍症,情有可原。”
众人却不这么想,他们把夏木看做跟冷小兵一样的疯子。
夏木的脸扭曲做一团,手不由自主地握成了拳,眼看就要爆发。冷小兵突然从外面闯了进来,一把抓住夏木说:“对不起,他只是个实习生,是我把他带坏了,一切责任由我来承担。”不等夏木开口,冷小兵强行将他拉出了病房。
高鹏递给沈雨一杯水,让她压压惊,病房内又重新恢复了平静。
“那场车祸,究竟是怎么发生的?何伟光怎么会在你的车上?”
“昨天晚上十一点的时候,我接到了何伟光的电话,他没有说话,我只听到一个女人喊了一声,然后是一阵噗通声,电话就挂断了;又过了半个小时,何伟光又把电话打了过来,他说他刚刚杀了个人,还警告我如果敢把他的事儿告诉警察,下场跟那个女人一样。我知道他说的都是真的,我能感觉到,本来应该立刻挂断电话报警,可我知道冷队和夏警官不会相信我。想让他们相信何伟光是白川案的凶手,我手里的视频和病例还不够,得找到更多的证据。于是我假装不知道何伟光的真实身份,告诉他明天进行最后一次治疗,我想利用催眠治疗的机会诱导他说出更多的线索,说出凶器藏在哪儿。为了保证这次治疗万无一失,在去之前,我给安定医院的黄主任打了个电话,他是我们这个领域的权威,我向他求助,隐晦地告诉他这个患者病的很重,有严重的暴力倾向,要提前做好安全措施。黄主任一口答应,让我把人带到安定医院来。于是我一大早就开着车,在何伟光家门口的街道上等着他,假装偶遇,想把他神不知鬼不觉地带到医院。可没想到,车子刚刚停下,何伟光就从后面冒了出来,跳上副驾驶位,手里还拿着一把刀,刀上沾着血。原来,何伟光早就看穿了我,昨晚上何伟光就躲在我家楼下,一直盯着我,幸亏我没有报警,否则,早就没命了。上车之后,何伟光要挟我,让我送他去机场,他刚杀了人,想躲起来。路过安定医院的时候,我本来想跳车逃走的,可当时路上有好多人,还有一队学生,如果我跳车逃走,躲到安定医院里,何伟光说不定会被我激怒,发起疯来搞不好会杀害无辜路人。我只能放弃了这个自私想法,继续跟何伟光周旋,我把病例扔给黄主任,然后开车离开,奔向了机场。”
“监控显示,你并没有直接去往机场,而是绕回市医院停了几分钟?”高鹏问。
“在路上我继续劝他接受最后一次治疗,他本来都答应了,可到市医院门口,他突然反悔了,因为医院门口有一个流动的巡逻岗亭,他以为我想害他,又掏出了刀,不许我下车,让我马上离开带他去机场。”
“车子开到泽县出口的时候,他让我下高速,我知道他是想先杀人灭口,然后开着我的车离开。泽县高速出口旁边是一片密林,抛尸的话,十几二十天也不会被人发现。这足够他早消失的无影无踪了。出高速的时候,我在车身上写了‘救命’俩字,希望收费员能看到,可惜,她们连看都没有看。我实在没有办法了,与其坐以待毙,不如赌一把,跟他拼命,也许还有活命的机会。我那辆车之前就出过点故障,副驾驶位的安全气囊坏了,一直没来得及去修,而何伟光上车之后,也没有系安全带,我就踩下了油门,撞向出口处的水泥墩。何伟光看出我想跟他同归于尽,双手握刀捅了我一刀,想逼我停下。可我已经下定了决心,不是他死就是我亡,疼痛反而刺激我把油门踩到了底,车子撞上了水泥墩,何伟光撞破了前车窗玻璃,飞了出去,然后我就昏了过去,再醒过来,就在医院了。”
沈雨的话很慢,但不失条理。记录员被她的故事所吸引,几度停下了手中的笔,忘了记录,幸好一旁的摄像机录下了全部内容。她停下的时候,众人长长地松了一口气,就仿佛从灾难中逃生的不是沈雨,而是他们。他们看见一个勇敢的女孩,既拯救了自己,也保护了无辜的路人,还战胜了连环杀人犯。他们视她为英雄。
护士从外面进来:“今天就到这儿吧,沈医生也该休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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