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一亮早行升堂。zjgyny门子来报周同知告假,又说王通判至今未来衙里签到,想来是人还未回蓟州。李一平答道“知道了”,问堂下可有人鸣冤投诉,拟欲退堂。
话未落音,一个五十岁光景的人一瘸一拐,两手各持着一根细竹杖走上堂来,费力地双膝跪下。李一平见那人相貌堂皇,衣饰考究,猜是乡宦士绅之流。
“小民顾昌平叩见青天大老爷。”
李一平知道顾昌平是蓟州的大船主,与叶守本两个合称是船舶营造业之鼎鼐,执蓟州百工产业之牛耳。——这两日李分已细细将蓟州的户册,尤其是上流的乡宦士绅、工商业主的花名档案看得烂熟。
“顾先生亲来衙门有何禀报?”李一平和蔼地问。
“贱荆曹氏归宁后久不见回家宅,小民恐生意外,故冒昧来衙门申报,仰乞衙上协助小民寻找。”
李一平憬悟,想起了大葱昨夜禀报之事。
“顾昌平,夫人可是坐轿去来的?”李一平忙问。
“不,不,贱荆坐的是一匹骟马,并未坐轿。”顾昌平不明白李一平问话之意。
李一平点了点头,乃道.“你且将前后始末细说一遍。”
顾昌平禀道:“贱荆娘家不远,正在西门外的石碑村,岳丈便是县学的博士曹鹤仙先生。贱荆归宁后,理应是本月十四日离家回城,可是直至昨夜尚不见她回来。小民不由心焦,便派我的经纪人陆昌去西门外曹家打听。小民那岳丈却道贱荆正是十四日离家回府的,他的胞弟曹文还将她送到大路口官道上。那官道直通县城的西门。”
顾昌平拭了拭额上汗,继续道:“陆昌回来时又在那官道上下询问了许多人,却没有一个说见着有单身骑马的妇人。——小民年逾半百,膝下无子,与曹氏新婚尚未半月。伏望老爷慈悲为怀,图貌布告,全力寻找,以解小民倒悬之急。”说着恭敬呈上手折,上面书明曹氏衣裙眼饰详情及坐骑骟马的脸额上有一块白斑。
李一平接过手折仔细看了,问道:“夫人回城里时身上可携带有金银珠宝或什么值钱的东西。”“听老岳丈说,贱荆离家时并没携有钱银,只手上挽一个竹篮,篮内装着应时糕饼。”顾昌平哭丧着脸。
李一平沉吟半晌,乃道:“你且下堂去,将那个陆昌唤来衙门问话。本县得到夫人信息即会派人通报,顾先生尽可放心。”
顾昌平叩头谢恩,退下堂去。李一平拍惊堂木,吩咐退堂。
李一平刚转进二衙里厅,门子来报:船业主叶守本求见老爷。李一平转脸对洪参军道,“陆昌来时,将他的回话全数记录备案。我去见了叶守本即来听信。”
叶守本已在外厅槛下等候。李一平迎将出来,见叶守本相貌丰伟,体魄壮硕,心中先三分欢喜,问道:“不知叶先生有何事禀告,快进来厅堂叙话”。说着引叶守本进了厅堂分宾主坐了,侍役敬茶。
叶守本慌急道:“小民只因经营船舶建造,故日常在河湾海口间行动。近见番客的货船深夜凌晨来往频繁,与往昔不大一样。有时船舶虽挂番邦旗号,舷桅边则站的是我大唐人物,私下便起疑心。故尔冒昧来衙门提醒老爷一声,恐有违禁私运下海的勾当。”
李一平默然,心中犯疑。——海口查禁照例是炮台军镇的事,他不便越俎。但事关国家海防禁例,朝廷有明典,身为朝廷官员,岂可坐视不问。乃决定造访炮台镇将方明廉,通报此事。又命叶守本务必查访明白,拿获真凭实据,官衙便可说话。叶守本谢过,欲待告辞,李一平忽想到早间顾曹氏的事,顺便问道:“叶先生可知道顾昌平夫人曹氏之事、一适才早衙,他来申报曹氏前日在西门外走失了,至今未获音信。”
”叶守本漠然道:“小民不知。——恕小民直说,他两个本不该攀配。”
李一平忙问:“这话怎讲?听顾昌平说,他们结缡尚未满半月。”
“老爷既然垂问,小民也照理直说了。曹鹤伯与小民也可算是深交了,我们两个都竭力排佛、最忌恨那等不耕而食、不织而衣的僧尼,视为身之赘疣,国之蠹虫。那顾先生却是白云寺最大的施主,平日里敬香礼佛,也极虔诚,与曹先生过去也多龃龉。可是三个月前顾昌平发妻仙逝,曹先生却答应将女儿曹英许配与他,那曹英小姐才十九岁,而顾昌平都已年过四十,小民久为之嗟叹,原以为曹先生会将曹英小姐许与我那犬子的。——如此婚配本有些蹊跷,想来那曹英小姐哪里会心甘情愿哩。”
“李一平点头频频。又问:“听说你的经纪人王凯是个放浪形骸的白发狂童,这话可是当真?”
叶守本笑道:“老爷初到,莫非已经认识他了?他平生只爱两物,一是酒,二是诗,时常烂醉如泥。口中还狂呓作歌。那三瓦两舍、花街柳巷也如同是他的家宅一般进出。老大不识廉耻,倒真有几分怪癖邪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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