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哥儿从丘濬家离开,天色都快暗下去了。他迈开腿跑回家,很快被他爹捞去书房谈话。
王华对自己这个考完试不回家、这里吃吃那里喝喝的儿子实在没辙,都懒得问他都去了哪儿,只问他考得怎么样。
成绩还没出来,文哥儿还是很喜欢和人分享自己的答题思路的,不免又跟他爹讲了一遍自己都答了什么。
听文哥儿思路清晰,一道不会的题都没碰上,王华才算是放下心来。
到底是自己儿子第一次参加考试,他这个当爹的说不担心肯定是假的。
文哥儿现在被捧得那么高,要是不小心栽了跟头,想来落井下石的人肯定不会少。
王华便顺嘴教育了文哥儿几句,让他考得好也别骄傲自满,俗话说得好,满招损,谦受益。你在那儿洋洋得意,焉知不会碍了旁人的眼?
文哥儿听懂了,他爹的意思是他答得很好,可以开始骄傲得意了!
文哥儿立刻翘起尾巴去找他祖父吹牛逼。
王华:“&ot;
得了,他的话全都白说了。
这小子怎么这么会挑自己爱听的部分听?
第二日文哥儿到了翰林院,自然又免不了被诸位师长围着关怀了一通,最后抱着几个老师齐齐给他功课埋头苦学去了。
别人考完试可以放松,他考完试还得继续读书!
内阁之中,刘健腾出空来开始阅卷。
庶吉士的入馆考试还需要走走糊名誊录之类的程序,散馆却是涉及到职位安排,更多的还是考察平时的表现,是以散馆考核大多是走走过场。
要不是丘濬前两年上书表示要规范化管理,大伙怕是随便出个诗赋题就完事。翰林院挑的不就是文辞出彩、才思敏捷的年轻人?
不过考都考了,徐溥、刘健、王恕也都是追求实干的类型,对这次庶吉士散馆还是很慎重的。
刘健把前二十份答卷看了一遍,挑拣出几份觉得不错的给王恕他们传看,如无意外,这几个年轻人接下来会留在翰林院。
除却钱福、刘存业、靳贵这三个一甲进士之外,入翰林的名额大概只剩下三四个,须得几个阁老讨论讨论才行。
剩下的十三四人就由分馆着吏部的王恕来考虑是安排为科道官还是六部主事。
趁着其他人分了答卷去看,刘健才拿起文哥儿的卷子细看起来。
对于神童的考核,大家都是把要求放低的,只要文辞读起来过得去,都能算是“七岁能诗”。
更何况文哥儿还没到六岁。
由于心理预期放得足够低,刘健读到文哥儿的卷子时竟觉得这水平比之一些庶吉士也差不到哪里去。
虽然比之靳贵他们还是略差一些,不过表、诰、判语之类的再怎么写出花来也拉不开多大差距。
刘健再拿起策论一读,发现文哥儿在人才选拔上还挺有想法,从怎么科学地进行考课(考核官员的政绩决定其下一个任期的升贬)到怎么把适合的人放到适合的位置上都说得头头是道。
他还在文章中提出一个新鲜的“木桶定律”,表示一个木桶能装多少水决往往定于最短的那块木板,考课时可以多关注地方上的“短板”,要是有人把短板补齐了,也算是一项相当了不起的政绩。
试想一下,某个地方城里处处修得富丽堂皇,巡按御史下去时毫不吝啬地安排最好的吃喝玩乐项目,看起来歌舞升平、繁荣富强,结果走出城外一看,百姓个个面黄肌瘦,甚至不少可怜人流离失所,连祖上传下来的田地都保不住,这地方的父母官难道能算个好官吗?
长此以往,这样的地方难道还能太平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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