韦鹏则说不出话来,他刚刚发现聂先生身上穿的是竟然自己的衣服。
聂先生也发现了韦鹏的眼神,他点了点头,道,拿了你几件衣服。
您随便拿。韦鹏立刻道,回头我给您按这几套的款式买些新的。
不用新的。聂先生摇了摇手,大度道,旧的就行了。吃穿用度都花钱,你也很不容易。
韦鹏的血压开始不稳。两人身量不一致,他的衣服穿在聂先生身上并不熨帖,而聂先生显然也不是那种会突然体贴爱护臣子的人,要放在旧朝,这信号意味着臣子离死期不远了。
这就使得韦鹏在接下来的一整天里更加谨慎。他们现在必须尽快确定下步方向,简单吃了一些东西之后——韦鹏不知为什么聂先生吃了两口就放下了——他们再次开始讨论,采取的方式依然是一边讨论一边记录。
船舱跟随水面摇晃,给韦鹏的记录带来了一些困难。他今天需要克服的困难太多了,好在平日里给他带来最多麻烦的人今日情绪平稳,竟没有惹是生非;只是穿着不合身的衣服,存在感极强,令他静不下心来。
仍是有三个主要的信息。韦鹏按照两人的习惯,先汇报情报。第一,四皇子招募了一些散兵,不多,大约在一万以内。朝廷对您的几位皇子提高了警惕,派了一些近臣前去督查税收,实际上就是要看看是否有人回应之前您在迆县制造的动静。四皇子假托剿灭山贼水匪的名义招募士兵,这些士兵目前的身份是府兵,估计也要接受朝廷审查。
第二,张君的国家继续和北国开战,战线延长了。
聂先生:到了哪?
韦鹏指了指地图:红丹山脉。这个形势对张君的国家不利,山坳有一个夹寨,目前属于北国,山脉另一侧就到了我们现在的国界线,算是相当敏感的地方。
聂先生:张君派了谁当招讨令?
韦鹏:派了他自己。
聂先生一愣:据我所知,张君的武艺并不精湛。
韦鹏:所以只是当招讨令,而不是殿前锋。毕竟是皇帝,只要他在场上,便能够很好地鼓舞士气。北国皇室确实没有这个魄力。
聂先生哼笑一声。他麾下无人可用罢了。御驾亲征哪是轻易能做的,朕当年敢离开京城,也不过是依靠韦相在朝廷坐镇,而张君手底下怕是没有第二个韦鹏了。
韦鹏不由得又一愣,奇怪的感觉再次浮了上来。
他定了定神,道,第三个情报,是说杜将军旧伤复发,不得不在京城休养一段时间。
聂先生:他哪有什么旧伤,说是休养,不过是找个借口多在京城住一段时间,调查一下聂璟杀死易容者到底怎么回事罢了。过两天你甚至会得到一个新消息,说有胆大妄为的贼人潜入墓地,妄图从死囚犯的棺椁草席里搜刮一钱半两,然后被京城巡查逮住乱棍打死。
韦鹏:您这意思是说,杜将军会派人查验死去的那位易容者,确定他的身份?
聂先生点了点头:然后再把派去的人做掉。这样就不会有人走漏风声。
韦鹏叹了口气。看来杜将军不知道怎么得罪了聂先生,使得他现在铁了心不想动用这个旧臣。
聂先生:他在京城待一段时间也是好事,我们可以借用一下他的威名,到你刚才说的这个夹寨附近看一看。
韦鹏:两军交战之地,不宜前往。您虽然可以让四皇子派遣那一万府兵前去与我们回合,但四皇子将承担相当大的风险。
聂先生:不需要派遣府兵前往,只需要他将他那边的剿匪行动搞得声势浩大一些,追赶贼人,但又不抓住他们,直到山贼水寇被逼向红丹山脉方向。到时候边境州府将被走投无路的山贼搅得鸡犬不宁,州府不仅不会对四子产生怀疑,还会夹道欢迎他。
韦鹏:恐怕没这么轻松。知府频繁更换,现在的官员,对于您这几位皇子都是高度警惕的。
聂先生:这就需要聂璟来帮忙了。他刚刚抄了自己宰相的家,导致朝廷人人自危,而各地的州府在短期内不会有任何动作,都将观望——应该说是慎之又慎地观望,想看清楚这位皇帝到底在想什么。而他们还在观望的空窗期,我们就可以去你说的那座夹寨,看能不能捞到一些战利品。
韦鹏叹道:两国交锋,各自兵力都在十万以上,我们只有一万人……
聂先生:准备两套服装就好了。这次朕主要想看看两边到底有多大能耐,没打算占领土地。
他想了想,又道,如果浑水摸鱼做得到位,这一趟应该能俘虏几个年轻将官;留下来培养培养,以后也将有大用处。
跟想象的相似,但又跟想象的不同;战场是富有魅力的,战场又是瞬息多变的。
山坳多雾,此时却下起了雨。北国的骑兵在山林之间失去了冲锋的力量,正被单方面地屠戮。但对方的斗志依然是顽强的,不少人弃马而走,砍倒树枝或者灌木,阻挡在山路上。弓箭射完之后便扔石头,雨正将山石上血冲刷出一道一道的红色。
聂先生正在山林之间。一些年轻时候参与战争的记忆正在快速地苏醒,这种不用顾忌身份可以奋力一战的机会非常难得,他当年是皇子,也不曾向身边人透露过自己皇室宗亲的身份,那种滋味非常美妙。
有人从树上猛地跳下,聂先生反射性地抬刀格挡,将这股蛮力卸掉。刀背已经反卷,他倒转刀柄,反扑到对方身上直刺了下去。普通士兵甲胄无法将咽喉也遮盖住,就算是刀柄,也足以击碎喉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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