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刑的褚家人看向谢千镜始终不肯弯曲的脊背,咧开嘴笑了:“只是在这弥天仙阵里,你骨头越硬呐,吃的苦受的罪可也就越多啊。”
“你阅尽百家仙籍,应当是知晓的吧?菩提君。”
昔日高在云端的谢家菩提君,此刻也不过与尘泥几许为伴。
耳旁伴随着冷嘲热讽,恶意嬉笑,那时的谢千镜却没有多想。
这里的情形复杂至极,人心诡谲,风云变幻间宛如一滩泥沼,凡踏入者唯有深陷其中。
所以,谢千镜不想盛凝玉来找他。
他只是想,先前还和她约好了一起去往凡尘过元宵节,若是没有他在,依她那自由散漫的性子,怕不是又要迷了路,误了时机。
还有那原本答应给她带的加五倍糖的菩提桂花糕,如今怕是带不成了。
那浮动着菩提莲的池子,如今浸染的,都是谢家人的血。
……
菩提莲谢,一朝倾覆。
昔日种种,诸事纷杂,血色与光影交织,万般声响齐颂,最后不过凝结成了三个字。
“盛凝玉”
谢千镜想,他得出去。
在剑阁上,还有一人在等他。
无愧于“菩提仙君”之名,饶是褚家布下如此天罗地网,也还是被谢千镜找到了脱身的机会。
他甚至运气好到恰逢来到褚家的盛凝玉。
谢千镜怔然间,喉咙生涩到忘记言语,却见一陌生褚家子从后扑向盛凝玉。
……褚家!
身体的反应远快过脑子,饶是身体已经千疮百孔,他依旧想也不想地上前,不想看她受到任何伤害。
“凝玉师姐!”
谢千镜听到那人这样喊。
怎样被匆匆而来的褚家人按在阶下,那少年又到底说了什么,谢千镜都记不清了,只听另一道声音扬起。
“谢家?”
她收剑入鞘,用毫不在意的语调道,“外人罢了,你现在是我未婚夫,他怎能与你相提并论。”
二者择其一,她毫不犹豫地选择袒护他人。
露深雾重,吹过一缕清风。
眉心的钝痛迟疑地传来,比以往的任何一次的伤都更疼痛。
这样的疼痛远远超过谢千镜所能承受的极限,先前十五根噬魂钉和千百下缚灵鞭都未能困住的东西,在这一刻完全消散。
“谢仙君真是无愧‘谪仙菩提’之名,竟是这样都能跑出去。”褚家人声音阴冷,他身侧家臣手中的利器反照着寒光,“光是噬魂钉似乎不够,既然这么能跑,不如就将你的膝盖骨剜去好了。在下也有些好奇,如此之后,谢仙君还想跑到哪里去呢?”
往日力若菩提莲般绝俗无暇的仙君此刻乌发散乱,身上、脸上,处处都是鞭痕,血肉之上更有阵法附着,令其不可恢复、不可痊愈。
可饶是如此,谢千镜双手被缚住,立在阵法中间,旁人竟一时间不敢妄动。
先前他从未抬眼,此刻眼神淡漠的望向诸人时,方才令人感到彻骨心惊。
褚家家臣迟疑着不敢上前,却听阵中人头一次开口:“她为何会出现?”
嗓音轻似薄雪,几乎化在空气中。
“嗯?她?”为首的褚家人压下胆寒,愣神后哈哈大笑道,“你说剑尊的女徒弟?自然是她师尊让她来,好和我那好儿子定下婚约啊!我那儿子别的不说,相貌可是一等一的好——怎么?你还妄想着她来找你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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