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论怎么细想,脑海中浮现的,依然只有深深浅浅不断涌动的红色。
像是人躺在炙热的沙滩上,闭上眼睛看向耀眼灼热的太阳,那些明亮的光线透过薄薄的眼皮一直落到视网膜中,也是那样温热的,无法逃避的鲜红。
是血的颜色。
等到第二天酒精那令人难以割舍地晕眩感一点点从身体里褪去,顾何止撑着头踉跄着起身,才发现厨房里密密麻麻,整整齐齐,从大到小依次放好的黑色塑料袋。
隔着薄薄的塑料袋摸上去,那些□□甚至还是温热的。
从那天之后,顾何止再也没有喝过酒。
顾何止步伐踉跄,在房间里呆了太多天之后,就算是冬天冷冷的阳光也让他感到异常耀眼,仿佛能把他整个人都晒到融化。
他像是被鬼追一样飞快地冲回了出租屋所在的大楼,从电梯一出来他就快步往家里走去。
作为很多年前这座城市第一批建造出来的高楼,这里的建筑内部结构都糟糕,回字形的走廊看上去永远狭窄阴暗,唯一的自然采光只有走廊两边窄窄的通风窗。
顾何止在找钥匙时无意间往走廊尽头瞥了一眼,然后就愣住了。
一个男人此时正站在窗户那里,整个人背脊绷直,身体却在往窗外徐徐探去,姿势看上去有些危险。
那个男人的背影看上去非常非常熟悉,正是董瑞明。
“老董,你在干什么——”
顾何止额角一跳,连忙开口喊道。
然而还没等他赶到窗口处,就听到电梯门又是一响,沉重又急促的脚步声疾冲而来。
紧接着顾何止肩头便是一重。
“喂,你!”
来人气急败坏地扯了顾何止一把。
“你是不是就是1401的住户?”
那是一个挂着黑眼圈,满脸暴怒的女人。
“啊?我……我是……”
顾何止倏然对上她通红的眼睛,想不起解释太多,下意识地就应了一声。
听到顾何止承认身份,女人的怒气肉眼可见在脸上聚集起来。
“你们是不是神经病阿——”
她直接就对着顾何止骂了起来,声音很尖锐。
“三更半夜在房间里走来走去,你们自己不睡也不想让别人睡了是吧?草他妈的看着也是年轻人,你们的素质呢一点公德心都没有,吵死了你知不知道?!”
听着对方接连不断地咒骂,顾何止有些错愕。
愣了半晌才找到个间歇勉强挤出了一声“抱歉”。
“我们家最近在闹老鼠……我室友比较怕这个所以晚上有点睡不安稳……”
顾何止下意识地以为,是乔良这几天白天黑夜拿着扫把满屋子乱敲找老鼠的行为打扰到了楼下邻居的休息。
然而话还没有说完就听到了女人接下来的叫骂声:“要是一天两天老娘勉强也就忍了,大过年的吵架晦气,可是你们家未免也太过分了,从过年前一直吵到过完年,这都快一个月了天天都在楼上吵吵,是逼得我们用震楼器是不是?”
顾何止的脸色变得惨白。
他呆呆地看着面前气急败坏的女人,喃喃重复了一句。
“……从过年前就开始吵?”
女人听闻双目圆睁,狠狠地瞪向了顾何止。
“不然呢?”
“过年,这里就只有我一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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