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五大门派这回是有备而来,第一重的厮杀不见效果,第二重便顶替上来。这一拨是江湖上有些名气的剑客,对战起来不像第一重那么不经打了。
胡不言晃了两下刀把,铜环上的流苏像模像样舞动起来,这些人杀得兴起,好像全世界都把他给忘了。他看准了,魑魅和魍魉是男人,用不着他帮,他就在楼主和苏门主之间选一个,助她一臂之力好了。他选了楼主,毕竟他们交情更深,结果他冲过去,横扫而来的剑气差点削了他的脑袋,还好楼主回手一击替他挡了煞。
她简直像看败类一样看了他一眼,&ldo;没用!蹲下!&rdo;
胡不言抱着脑袋就地蹲下了,看楼主为了击退伸向他的剑,和人打作一团。
要说没用,他确实很没用,他不是一只战斗型的狐狸。连当初想对她下手都要借助迷药,除了跑得快的技能,只剩会变幻人形。可悲的是,连变幻人形这项,也是借助蓬山灵珠才达到的,总体来说他基本是一只废狐。
楼主这边看来是不需要他了,他转而看向苏画。这一看大惊失色,苏画腿上刚受了伤,行动还不是很灵便。大战三百回合之后,体力明显跟不上了,忽然遭受一记重击,人被高高抛起来,还好他反应灵敏,一下接住了她。
敢打他家苏画?胡不言怒不可遏,他抄起大刀就砍向对方,噗地一声,居然被他砍中了!他一阵欢喜,可是等人倒下才发现,原来背后站着楼主,她的剑早穿透那人的胸膛了。
&ldo;带她先走。&rdo;崖儿匆匆吩咐一句,复又投入一场乱战。
胡不言左右两难,&ldo;那你怎么办?&rdo;
其实他是可以带着她俩一块儿走的,可崖儿嘴里说能跑一个是一个,终究扔不下魑魅和魍魉。他等了等,等不来她的答复,她忙于应对,也已经越战越远了。胡不言回身看看重伤的苏画,发狠跺了跺脚,摇身化出原形,一口叼起她甩到背上,左奔右突冲出了人群。
迎面便是一阵箭雨,他不能止步,只得硬着头皮冲过去。还好速度够快,只有一支箭射中了他的前肢,坚持一下,还是成功突围了。
第二重的剑客越来越少,在崖儿的掩护下,魑魅和魍魉成功劫到了马。策马的两人大喊楼主,十步开外还有一骑,然而当她伸手去够时,第三重的剑客杀到了。她来不及细想,高声道:&ldo;走!&rdo;马上的两人却徘徊,魑魅红着眼,咬牙切齿大吼:&ldo;老子和你们拼了!&rdo;
穷途末路时,总会生出这样的悲壮来。崖儿不是孤军奋战,尚且难以应付这麦子样一茬一茬割不尽的剑客,当年爹爹带着不会武功的娘,又是怎样的疲于奔命呢。
她喊得几乎破声:&ldo;走!快走!回波月楼去!&rdo;覆巢之下焉有完卵,波月楼的处境也不容乐观。楼里的人没有防备,万一众帝之台下令围剿,他们恐怕难以应对。
又是一阵刀光剑影,四柄长剑齐刺向她时,撞羽横扫,将那些剑斩成两截。蹦开的断剑击中她的手臂,夜行衣上划开了好大的口子。恰在这时,一骑快马伴着星辉狂奔而至,从众人头顶高高跃过,那精壮的马腹,仿佛遮住了半边天。马上的人不过伸手一捞,便将人捞上了马背,待剑客们反应过来时,那两匹马已经一南一北跑远了。
砰地一声,红色的光球冲上半空,几里开外的人得到信号,立刻拉弓上马。眼看人来了,箭弩齐发,迎面的命中率相对较低,除非射中马。果然被他们逃脱了,于是便千里追击,就像当初对付岳刃余一样。
马在疾驰,马背上的人压低了身子。崖儿回头望了眼,&ldo;安澜……&rdo;
他扣着马缰紧盯前方,&ldo;我不认识路,你看该往哪里跑。&rdo;
人和异类的对战他可以光明正大参与,但人和人的江湖纷争,他却没有立场干涉。他只能只身前来,在不打破人间规则的前提下,尽他所能去帮助她。那些伤了她的人,他不得以牙还牙,唯一能做的就是带她逃离险境。
不过这样倒也好,总算找到和她独处的机会,他心头也有暗暗的窃喜。但这种欢喜,在他能力受限时显得有些不合时宜。凡人是真的渺小,简直蝼蚁一样,三界之内最不堪一击,却又最好勇斗狠。
他听见身后不远处传来的马蹄声,隆隆地,踏碎乾坤一样。不时有箭啸从鬓边划过,他将她密密地护在怀里。
崖儿抬眼看,他们逃亡的方向竟是正北,就像宿命的轮回,父母走过的路,她要再走一遍。以前无法想象那种兵荒马乱,直到现在,和她在乎的人一起,才有了切身的体会。
她心头发凉,一叠声嘱咐:&ldo;你要小心背后。&rdo;
他唔了声,没去细数,总有两三支命中吧。反正他不会死,现在只庆幸把她护在怀里是正确的。他曾经在天行镜里看过她父母的遭遇,慌不择路时,细枝末节都关乎生死。虽然最后的结局无非如此,但如果她母亲能活到生下她,也就没有后来悲凉的剖腹取子了。
熟悉的雪域,曾经是她幼年的天堂。奔进入口时,倒没有她父母当初的恐慌。她知道哪里能甩掉这些人,只是她的引人闯入,可能要让这雪域不太平了。还有狼群,扰乱它们的生活,她心里也觉得过意不去。
策马奔向悬崖边缘,猛地勒住缰绳,白马发出高昂的嘶鸣,惊起了雪杉顶上栖息的群鸟。于是漫天都是扑簌簌的,翅膀拍打的声响,一片嘈杂之后,于蓝夜下散尽。树丛中开始有身影穿梭,崖儿知道,狼群已经被惊动了。如今的白耳朵,风采远胜从前,它一直记得她,多年的老友不需要多言,它知道怎么保护她。狼王回头看了她一眼,待他们登上栈道,狼群聚集在崖边,截断了那些追兵的去路。
雪狼的个头很大,立起来足有两人高,数量又多,一群约摸有四五十头。五大门派追至这里尤不死心,有人试图闯入狼群圈定的禁地,刚迈前一步,便被撕成了两截。
血洒了一地,狼群摆出攻击的架势,发出了警告式的低吟。那种整齐的声浪像闷雷滚过地面,如果现在有一人敢妄动,那么狼群便会群起而攻之,没有将雪狼一击毙命的身手,还是不要冒这个险。
五大门派的人被迫后退,退步,并不能令狼王满意。它压着脊梁一步步逼近不速之客,猛然一声咆哮,震慑住了盟军的首脑。他们慌忙下令全员撤离,在狼群的驱赶下,退到了雪域入口的两界山外。
&ldo;该死的畜生!&rdo;几个汉子愤然大骂,然而又无可奈何。岳刃余的女儿还活着,这是等待二十二年后才重现的希望,绝不能再错过了。众人商议一番,达成共识,&ldo;就地驻扎,不信他们能一辈子不出雪域。&rdo;
外面乱哄哄搭建营地时,早就找到山洞栖身的人已经生起了火。
崖儿看着紫府君背上插着的三支箭纳罕,&ldo;都快成刺猬了,你不觉得疼么?&rdo;
痛感对他来说,可能只有凡人的一两成。但为了配合她的惊讶,紫府君很应景地跌坐下来,连咳了好几声,气喘吁吁道:&ldo;可能伤了肺……&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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