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沉江这一声声诘问,亦是他多年来的委屈和不甘。
明明都是卢氏的儿子,可究竟为什么,卢氏待顾沉明和他便如此不同?他也是人,即便自幼便学会忍耐,可忍耐了这么多年,如今卢氏又做出害他妻女的事情,他心中怎能不恨?
“我和柔儿夫妻和睦,女儿恭顺,可在母亲眼中像是做任何事情都有错,当年我没有娶成你为我安排的那个女子,如今你又安排了一个吕音,母亲,您告诉儿子,我在您心中究竟算个什么?”
卢氏被顾沉江这一声声诘问,惊得连连后退,她甚至不敢看顾沉江的眼睛。
可即便如此,卢氏眼中却只有恼怒。
“老二!我生你养你一场,就是让你现在来质问老身的吗?你这个不孝的东西!”
话落,卢氏拿起拐杖就朝顾沉江的头打去!
顾沉江不避不闪,就这么直挺挺站在那里,卢氏用了大力,一拐杖打下去,下一瞬,顾沉江的额头便冒了血。
看到那刺目的鲜红,还有顾沉江望过来的冰凉眼神,卢氏手中的拐杖再也打不下去。
顾沉江抬起手摸向额头,鲜血便染红了手指。
他垂眸看着手指上的血迹,突的就笑出声,只是笑声冰凉,让卢氏心中极为恐慌。
“沉江,娘不是有意的……”卢氏想去为顾沉江擦拭血迹,可却被顾沉江的手挡下。
卢氏咬着牙,扔了手中拐杖,怒道:“你到底要干什么?”
顾沉江缓缓抬头,冰凉的目光看向卢氏。
“母亲也回答不上来吧,这些年来儿子自认为已经做到该做的,可在母亲眼中依旧是个不孝子,既然如此,那儿子索性就做个不孝子。”
卢氏瞪大眼睛,急声道:“你说什么?”
“母亲,柔儿这么做也是为了您的身体好,您年纪大了,实在不宜太过操心,还是在宅仁院好好休养,若母亲不愿,儿子也可以派人将您送回南阳城。”
“你敢!”卢氏这下彻底慌了,顾沉江在她面前向来听话乖顺,即便被骂了,也只是默默听着,从未像现在这样跟她对着干!
“母亲,你可以为了大哥牺牲顾府所有人,我也要保护我的妻子和女儿,若日后母亲再派人去南阳城带回什么女子,我便只能将你送回南阳城!”
“你你,你简直不知好歹!吕音她年轻漂亮,哪一点不比舒柔那个贱妇好?”
卢氏很是恼怒:“老身这么做都是为了你好,舒柔年纪大了,可只生了两个女儿,她是生不出儿子了,难道你打算一辈子无后吗?”
顾沉江面色疏冷:“我有两个女儿,怎会无后?”
“闺女算什么后?她们一个进宫,一个将来也要嫁人,你若没个儿子,将来这偌大的镇国将军府,谁来掌管?”
“没有便没有,待百年之后,谁还会记得镇国将军府?”
“你混账!”卢氏简直被顾沉江的话气死了,她苦口婆心道:“沉江,娘之所以让你去接吕音,就是因为吕音是知根知底的,只要你娶了她,为你生个儿子,也不会影响舒柔什么。”【1】【6】【6】【小】【说】
“是吗?难道不是因为吕音是大哥那边的人,更好掌控吗?”
卢氏心中又是一慌,却咬着牙不承认:“好好好,既然你不愿意,那老身日后就不给你纳妾,但你只有两个女儿,百年之后顾府还是需要人来掌管的。”
卢氏一副无奈妥协的模样,她叹了声道:“沉江,听娘一句劝,如果你不愿意纳妾,那就将知儿当做是你自己的儿子,你方才问我为何对你和你大哥不同,你们都是我的儿子,怎会不同?”
“娘只是看到你大哥为了救你瘸了一条腿,才对他更为关爱一些,难道你心中就没有愧疚吗?”
往常,只要提起这件事,顾沉江就会低下头,无论卢氏提出什么过分条件,顾沉江即便不答应,亦不会出声反驳。
可这一切,顾沉江却还是直盯盯看着卢氏。
“母亲,是不是因为时间太久,你和大哥都忘了,当年大哥是因何才会瘸了腿?”
卢氏沉声道:“你闭嘴!你大哥救了你,你现在再说什么?”
“当年我和大哥一同参军,大哥因为急功好利,又担心对方有埋伏,是以拉着我一同前往险地,当时我们兄弟二人掉进敌人设好的陷阱中,我不顾自身伤势先救大哥,可大哥脱离围困便要逃跑……”
“够了!”卢氏对顾沉江怒目而视:“这都多少年了,你还来说这些?”
顾沉江却没有打算停下来,他继续冷声道:“大哥逃走没多远,又见前方有追兵,他这才折返回来,恰巧此时敌军射箭,大哥跑得太急才跌在我身前,为我挡下那一箭!”
“你,你简直是混账啊!”卢氏气急败坏地指着顾沉江怒道:“你大哥先走那是为了给你探路!”
顾沉江轻笑:“大哥如此说,母亲当然信,我也不信,当年见大哥腿部受伤严重,我带着大哥拼杀出来,但大哥因此瘸了一条腿,无法继续参军,我心中亦然愧疚,这些年,大哥和母亲都说他是为了救我,我也从未有过半句怨言,但我从来不说,母亲便以为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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