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实际上,路鹿不是故意闹她的,她的用意比沙九言想的深。
“沙姐姐,好的食物,不该让人惦念过去,而是应当,展望未来。”路鹿握紧沙九言的手,某种叫人无法即刻解读的深邃跃然眉间,“我给孩子们,做了笑脸,是希望他们能,笑对幸福,也笑对挫折。这一点,你本身就做得很好,恰恰是,太好了,我才不能放心。”
一个无时不刻都能露出笑意的人,等同于告诉这个世界“我很好”,好到不需关怀和安慰。
然而跌宕起伏的人生中只有一时的好,哪有一世的好。处于波峰肆意欢笑,处于波谷畅快痛哭,这才是不可磨灭、不可篡改最真实的心情折线图。
路鹿不忍看沙九言生生剥离那些最鲜活的情绪:“我知道沙院长的事,让你很难过、很无助,但我也知道,你有多能忍。有时真的,不必强颜欢笑。不要害怕,流露什么,懂的人自然会懂,不懂的人自会视而不见。”
投石入湖的人永远不知湖面以下的更深层是如何被摇撼被激荡的。
沙九言望向路鹿的眼眸水光微闪:“我不擅长倾诉,并不代表我心底不依赖你。”
“傻女人……”在昨夜的相拥而眠之前,沙九言其实已经透露了很多细节上的眷恋,路鹿无从怀疑也不会怀疑她对她的感情,“我随时随地,为你敞开,怀抱。但忍耐和逞强,对外的只是万分之一,更多表现在,独处之时。我只是希望,你能对自己,诚实一点……”
沙九言怔住了……
对自己诚实一点……
她告诉路鹿沙院长的事她早有预备,连带着这两日的心情也并不十分沉重,但扪心自问她真的可以看淡,真的可以放下吗?
路鹿比她更早发现,她习惯用“没事”来敷衍自己,她渐渐丧失了喊痛的本能……
。……
拨开双皮奶表面用红豆围成的寄托着小家伙某种理解的大哭脸,沙九言挖一勺胶体印证最初的猜想。果不其然,路鹿给不嗜甜的她特制的双皮奶是咸味的。
咸味混杂着奶味仿佛丰厚的芝士在舌尖化开,在口腔翻滚,在食道润滑。
沙九言闭上眼睛抿着嘴里的神奇滋味,倘若这就是眼泪的味道,外露的并非单调的苦涩,其韵悠长,亲尝体味后的感受还不赖。
一个捧着茶盏万分珍惜地吃,一个陪着身侧万分疼惜地看,这大抵就是时光潋滟、岁月静好的本来模样吧。
然而,沙九言刚刚吃了表面一层,就被跌跌冲冲撞进厨房的李悦然吓了一跳。
“小悦?”
“九言姐!你怎么不接手机呀,医院传来消息,妈妈醒了!”
。……
经过医院正门前的拱形外廊时,本来烁亮的天光被留在了身后,一阵寒气忽然撩过身体。
疾步快行的一群人中,沙九言的步子蓦地僵了僵,旋即被一只软软的爪子紧紧扣在手心。
不必对视,不必言语,从脚底蔓上来的凉意顷刻一空。
坐着电梯来到了重症监护的楼层,一眼望去倒数第三间前聚着乌泱泱的人群,但大家都极力克制情绪,几乎没有发出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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