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过芙蓉苑,李世民心情更加沉重,依杨若眉言,平日里嫔妃们与她来往甚少,她甚至一度未曾听说些什么,只是那日游园,偶听得淑妃贵妃侍女窃窃私语,方才得知了那件事情……
淑妃与贵妃的侍女!
此话与韦贵妃不谋而合,若说贵妃与淑妃向有嫌隙,那么,在后宫一向谨小慎微的杨若眉,该不会平白编排了谁!
夜色之下,缓慢踱步于东宫林荫,不自主地便走到了丽正殿前!
这一次,民间积怨不息,然若不尽快查出散布谣言之人,想过不多久,后宫流言便会再起!无忧尚在病中未愈,又如何再当得起这般折腾!
沉沉叹一口气,到底张、尹二妃是通过了谁将传言流散后宫,是一切关键所在!可是如夕……李世民心里微觉有一丝疼痛,真的……会是你吗?
“父皇,您怎么站在这里?”
身后突传来承乾的声音,李世民倏地回过心神,转头望去,只见承乾定定地站在身后,身旁有几名宫女内侍跟着,不过九岁的年纪,却已有几分成熟的气韵荡在眉宇,身形修长,俊美飘逸亦如自己当年模样……
心中有微微感慨,望望承乾落疾的左腿,突感万分心疼:“承乾,跟父皇去那边坐坐,如何?”
承乾点点头,喜怒不形于色:“好!”
李世民龙目一侧,吩咐向一旁宫女内侍:“在此等待,勿靠近!”
一片应承之音,君王带着太子,向林旁池畔走去……
李世民搂着承乾的肩,坐在池边一块大石之上,微笑望着儿子的脸:“承乾长得真越发像父皇了!记得小时候,你经常说,‘承乾长大要像爹一样’,呵,父皇已好久未听你这样说了!”
承乾眼神只望着前方幽湖,小小心中突被掠起层层波澜,是啊,要像爹一样,曾经,小时候,自己曾十分敬佩更加惧怕过父亲,因为敬佩,自己用心学文习武,望有朝一日,真能若父亲般天下归心,因为惧怕,自己也曾努力做到最好,努力学习甚至模仿父亲的一言一行……
可是,这一切似都随着玄武门那一夜血雨腥风和因发泄心中沉闷而堕马的那一夜,烟消云散,从那以后,似乎一切都变了,所有属于父亲的英雄威武,似都不再属于自己……
不再致力于学文习武,性情越发沉默寡言……
哼!承乾心中冷冷一笑,如今的自己,还有哪一点像父亲?恐只有容貌而已了吧?
李世民见儿子不语,又道:“父皇送你的小金刀可还带在身上吗?”
承乾一低头,自怀中缓缓拿出柄烁光闪烁的金刀,月色一映,更加耀眼:“承乾一直带着,可很久没用了,最后一次用它,还是在……”
终于抬眼望向父亲:“三年前,六月……初四!”
六月初四!
李世民心中一颤,三年前,六月初四——玄武门!
李世民收敛住笑,回忆道:“是啊,那天……承乾受了伤!对了,一直都没有问过承乾,那天是怎么受伤的?”
轻轻拿过承乾手中金刀,继续道:“可是与敌人做了搏斗吗?”
承乾眼神突然一顿,眸心深处隐有丝戾色闪烁:“是……有人推我!”
心中平起一阵波涛,李世民突地凝滞住眼眸,定在儿子俊美如己的脸上,久久凝视不能相信:“是……谁?”
承乾眼光不见丝毫闪躲,切切道:“杨淑妃!”
高大身形倏然站起倒下一片阴影沉暗,杨淑妃?这个名字今晚不止一次刺进自己耳里,怎么回事?难道……都只是巧合而已吗?
“什么?承乾……据实向父皇说来!一字……不准落下!”
英俊的脸,突然严峻如霜,与儿子同样冰凉的眼久久相对,心情波澜起伏……
承乾亦站起身来,却显得平静:“父皇,推我之人身带桂花香气,很独特的桂子香,我却没看见她,后来……”
眼中微笼一层冷光:“后来,在一次赏花会上,就是……韦姨娘受伤的那晚,我……与丽质偷着跑去,在杨淑妃身上,再次闻到了那种花香,那晚韦姨娘也是涂了桂子香,却与那独特香味不同!然后承乾才想,母后当时将我们兄妹三人托与杨淑妃照顾,她便始终在我们周围,丽质害怕扑在她怀里,她蹲下了身子,离我……只有一步而已,丽质在她身前背对着我,青雀早跑到了她身后躲着,也都不可能看到,所以……”
“不用再说了!”
李世民双拳紧握,沉沉一声打断了承乾:“父皇,知道了!”
一切都仿似不是真实,原来危险不仅隐在宫墙内院,更在自己的枕边……
李世民回到丽正殿,夜已深了,无忧静静躺在绯红色锦丝缎被中,容颜清瘦,却纯美无尘,她已许久未睡得这般安稳了,李世民轻轻为她拉紧锦丝缎被,心中暗暗发誓——无忧,这一次,我一定要保护你,绝不让莫须有的流言,再波及到你的身上……
这一夜,星淡得几乎无色,太极宫中,美人莺声笑语流入夜的迷茫……
“哼!没想到这一次,天都如此助我!”
岳凝美目漾出异样光芒,手中清茶,似此夜才品出些味道……
尹德妃亦是柳眉一弯,微笑道:“想那唐俭便是你的杰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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