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然起身,踢了椅子便要走,却被奚远怀叫住,语气颇为无奈,又不忍高声斥责女儿,“昕然,你又在这闹什么,坐下吃饭。”
“这饭我也吃不下去,”她未坐下,反而声音照方才又拔高了些,“爹,事关人命,总得做到问心无愧才行,你一味纵容,只怕往后这种事少不了。”
话落,她扭身离席,向来不管不顾。
奚远怀知她素来无礼,谁的话也不肯听,想什么便是什么,自小宠大的女儿,更是不忍心说教,且随她去了。
一顿饭家人一半不在,吃的没滋没味儿,奚远怀心头自是生气,可也不想声张,更不想做什么法事,若是府里逼死人的消息被传出去,他只觉着一张老脸没处搁。
人命一事,虽无人动用刀枪,可事可大可小,思来想去,还是决定压下,且将人好生葬了也算完。
囫囵吃了一顿饭,孙姨娘终回到自己院子,挺坐于椅上,低声狠骂,疾色道:“她奚昕然是个什么东西,整日与我吆五喝六的,若不是当皇后的姑姑护着她,她日子能过的这般舒坦。目中无人,偏与我作对!”
越想越气,干脆打翻了手边小几上的一只茶碗。
瓷碗落地摔得破碎,有两片碎片飞到奚淑慎的脚边,她缩起脚朝一侧躲了躲。
一抬眼,正巧看到自己女儿那一脸怯弱的模样,同父所生,性子天差地别。正房的奚昕然整日如只青蟹般横着走,再看她,遇人能躲则躲,能让便让,哪有半分自己争强好胜的影子。
心中有气,不免迁怒,她抬起捏着帕子的手对着奚淑慎指指点点,“你说说你,你是要将我气死,你白长了一双眼珠子,你就没看出来奚昕然和祝珣闹了别扭?今日我想着将你推出去,谁知道到了祝珣面前你吓的一声不敢出,连眼都不敢抬!”
“你可知道那是谁?那是当今相爷的儿子,年纪轻轻就当了大理寺卿,”她一拍坐椅扶手站起身来,行至女儿身前,离她越近,奚淑慎的头埋的越低,“连奚昕然都上赶着的亲事,你倒好,不仅不知道争,还一味的往后躲。”
抬指用力戳在女儿头上,咬牙切齿,怒其不争,“凭什么她能嫁得好人家你却不成,连争也不知道争,我怎么生了你这么个不成气候的东西!”
连绵阴雨,天仍不肯放晴,整个皇宫都似笼了一层霾色,层层楼台于烟雨中时隐时现。
奚皇后最爱这样的天气,所以每当梅雨季,旁人都免不了有几句抱怨,唯她怡然自得。
于湖心亭赏雨时恰看到李业宗与祝珣撑伞遥遥并肩行来,便命宫人唤他二人来此喝杯茶说说话。
祝珣与三皇子李业宗走的近,他时常入宫来与三皇子说些公事也不是什么稀罕事,但若见到皇后娘娘一面算鲜有。
“臣祝珣见过皇后娘娘。”入亭时将伞交置一旁,他恭敬向皇后行礼问安。
这是自打他归京之后,奚皇后第二次见着祝珣的面,头一次也是这样的阴雨天,奚昕然自她宫中才离开,祝珣便由三皇子带着来她宫里请了安。
那回也是奚昕然前脚刚走他便来,此回亦事,不由让人浮想,这二人于这般小事上都是阴差阳错,或当真没有缘份。
按照先前奚皇后劝慰奚昕然的说法,是让她给祝珣一个机会,待他向她解释,可等来等去,他全然无半分解释之意,于奚昕然眼中,这便是奇耻大辱。
她自小是活在山尖儿上的人,被人捧着宠着,从未受过这般无视和委屈。
所以当昨日见着祝珣冷漠依旧的模样,她再无半分拖沓,今日便入宫毁亲。
这门亲事当初只是因了皇后的疼爱才如了她的心意,如今她不想要了,闹着要退,皇后也是无法。
这会儿在此地碰上正主,奚皇后也正想问个清明,他到底是怎么个心思。
先是将眼前后生上下打量一番,不得不讲,这般俊朗的小郎君往那一站不言不语不行不动便若清风拂涧,一股清贵净明的气质浑然天成。
皇三子是她亲生,自小也觉着自己的儿子人中之姿,可被这祝珣一较,竟也显得逊色了。
不光容貌如此,于上更是声名远播,皇上对此人也很是器重。虽昕然素日胡闹多过正经,可眼光当真无可挑剔。
“不必多礼,本宫正有事找你,想不到这么巧,竟让我在这里碰见你们两个。”奚皇后面庞微微侧过,发髻间的凤栖金枝的步摇却不晃动,“你们两个都坐吧,喝杯茶。”
祝珣见着李业宗坐下,他这才就近而坐,宫人随之给他们两个人各上一盏茶。
虽奚皇后尚未开口,可祝珣却已然猜到她要讲说什么,而一旁李业宗则眼含几分笑意等着看戏。
一口茶尚未入口,便听奚皇后道:“方才昕然来过了,与本宫说了一些你们的事,我瞧着她不大高兴,嚷着要退婚,本宫想着你们之间是不是有什么误会,若有误会,同她解释下也好。”
果真,说来就来。祝珣将才端起的茶盏搁下,微微颔首回道:“回皇后娘娘,自臣回京,与奚大小姐不过碰了三回面,误会想也谈不上。”
那日他的确见了旁的女子,可绝非是奚昕然所想的关系,事关紧要,他亦无从解释,也没打算解释。
一句‘奚大小姐’足可说明他的生分。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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